倒是开心许多。”
黎漴长叹一声。
没有打扰他妈和他妹的电话通讯,只是心里悄悄说:有时候,能把黎潼哄得高兴点,他居然会有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譬如今日,她脸上出现过几次笑容。
……
响了几个铃,电话接通。
在黎漴的要求下,电话外放。
“黎漴?”黎潼的声音其实很是年轻,蕴着女孩的轻灵清澈。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话时,语调总是低沉,有种坠入地面,不断滑落的错觉。
楚朱秀心尖一颤。
她垂下眼帘,温柔唤:“潼潼。”
“我是妈妈。”
黎漴在一旁听,他竟然从他妈的言语中听出一种小心翼翼,呵护易碎品般的爱怜。
“噢,”那边黎潼的声音变得响了些,她问:“妈,你有什么事吗?”
和黎娅唤楚朱秀完全不一样的叫法。
黎娅喜欢甜甜喊“妈妈”,尾音上扬。小时的习惯改不掉,黎漴吐槽过,觉得她的腔调怪腻人。
黎潼和他更像,他们都喜欢清清爽爽地喊“爸妈”。
黎漴为自己找到和潼潼一样的相同点高兴。
他屏息,听着母女俩的对话。
“我今天是要给你道歉的,”楚朱秀眼睫颤抖,她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刚回来那天吗?我在你的床头柜上放了一张卡。”
“今天我才知道这张卡是被家里的保姆拿走了。”
电话那头出现片刻宁静。
盛夏傍晚,黎潼所居住的小区有着嘈杂的蝉鸣声,以及老人在小区宽道上跟着广播跳广场舞的动静。
那宁静中,只有这些环境音吵闹。
客厅内静得吓人。
黎漴手掌心出汗。
“这样啊。我知道了。”
久久,楚朱秀得来黎潼的回复。
她近乎无措地攥紧手指,保养得精细雪白,肌肤柔嫩的手心被指甲戳出几个印子。
“只、只有这样吗?”
楚朱秀低声下气,她的眼珠蒙上一层浅浅的水雾。
黎漴震惊地看着。
他这辈子从没见楚朱秀哭过。
他妈完全是坚韧美丽的代名词,在儿女面前极少袒露伤心时刻。
他本能地要抽纸巾递给她。楚朱秀压住他的手背,没让哭腔泄出半分,未曾让黎潼在电话那端知晓。
“妈妈觉得很抱歉,”楚朱秀说,“我误解了你,以为那张卡是你在使用。”
“甚至在前天去找你时,还认为你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潼潼,对不起。”
黎潼在电话里笑了一声,她真的没有放在心上,道:“我知道了。”
旋后,她问:“那个保姆呢?”
楚朱秀的泪意盈着,未曾落下,她说:“我把她解雇了。”
又是一阵沉默。
“她叫‘华姨’吧?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还说,让她给我煮一盅鸡汤?”黎漴听着觉得古怪,他丁点也听不出黎潼为银·行-卡被他人恶意取走的恼怒,甚至,这话里的意思,更像是个置身事外吃瓜的无聊路人。
楚朱秀也听出来了。
她眨着眼睫,柔声缓语:“是她。”
“是妈妈识人不清。”
“嗯。”
这句意味不明的语音词,好像是在赞同她“识人不清”。
又好像只是不知道该回什么时,随意地哼了声。
电话挂断。
楚朱秀这才怔怔地落下泪来。
她怀着强烈的不安,喃喃呓语,美丽精致的脸上尽失血色:
“是错觉吗?我总觉得,潼潼一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