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凳子。
“好。”
宁辞点头,随意地坐了上去。
对他的身型来说,这张小木凳子实在是小得可爱。他坐上去有一种狮子蹲在儿童椅上的既视感,他觉得自己看起来可能有些滑稽。
白薇从暖壶里倒了杯温水,放到他面前。
“不好意思啊,平时就我一个人,没有茶叶什么的,不过你放心,这个杯子是干净的,买一送一,我一直放着没有用。”
说着,白薇又在床头柜拿了两百多出来。
“谢谢你给我垫医药费,这是还你的钱。”
宁辞伸手,把玻璃杯握进手里,目光放在那有零有整的二百零七块上。
心头冒出个念头,他摩挲着玻璃杯子,没有伸手去接。
“你别不要,这是我该给你的。”
白薇看他不动,又说。
而眼前人还是没动静。
“刚刚你说好了,是给我垫……”
少女仍旧在组织语言,但话说到一半,陡然被人打断。
“白薇。”
宁辞叫她的名字。
“嗯?”她下意识地回应。
“我供你上学,行吗。”
宁辞语气平淡,说完后抬眸注视着白薇的眼睛,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短短七个字,像核爆一样在白薇心头炸开,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薇:“什么……意思。”
男人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字面意思。”
顿了一会儿,白薇脑子里翻起惊涛骇浪。
宁辞,她同学的哥哥,这是她们见的第四次面。
他说,他要供她上学。
宁辞等了好久,没等到白薇说话。
他平静地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白薇手上。
“别担心,我没有什么目的。密码我一会儿写给你,你可以随便用。”
“我下个月就会出国,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你也不必与我建立什么联系,不需要有压力。”
他说话时总有一种魔力,让人觉得他说的一定都是真的,绝不参杂什么阴谋诡计。
从白薇记事以来,从来没有人给过她什么,物品也好,承诺也好。
她滞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
明明关于自己的事情,白薇什么都没告诉他。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宁辞伸手,覆住她的额头。
突如其来的触碰害白薇心跳停了一瞬,对上宁辞浅褐色的眸子时,她觉得那里面曾经的冷意都像冰川一般在悄然融化,印着她脸颊上可疑又明媚的丹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
“你发烧了。”宁辞淡淡说。
“啊?”白薇后知后觉,“哦。”
她差点儿忘了,今天本来就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请了假。
“刚刚在诊所怎么不说?”
“忘了……”白薇突然心虚。
“家里有药吗?”他问。
不等白薇回答,宁辞站了起来:“我去给你买药。”
宁辞走了之后,白薇抓着那张卡,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等宁辞回来,她是一定会把东西还给她的,因为她没有接受的理由。
但不知过了多久,白薇靠着床边,头晕脑胀着不小心睡了过去。
病意没让她等到宁辞。
在昏昏沉沉的梦境里,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家。
中考出成绩的那天,班主任打电话来问白薇打算去哪个学校。
她考了县第十名,虽然不是什么很了不得的成绩,但本县的私立高中向她伸出橄榄枝,说愿意给她免除学费,每个学期提供助学金,如果高考能考上重本,还能给她一万块的奖金。
但白观岳拔了家里的电话线,赵芳和大伯家的人围着她.
人是她最亲的人,话却是让她最绝望的话。
“女生读那么多书没用的,最后都是嫁人看运气,还不如跟大伯母一起去沿海城市打工,一个月能赚好几千块钱,到时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比你那些一天读死书的同学强吗?你说是不是。”
“你看你小时候都是跟着大伯母一起住的,我也把你当我亲女儿,你看大伯母什么时候害过你。”
白薇小学的时候一直住在大伯家,大伯家有两个孩子,对她也没有很上心。
每天吃完饭,她都主动洗碗,然后小小的一个人儿,拿着扫把,把大伯家自建房的一楼、二楼还有院子都扫干净。
做这些就只为了大伯骂她“吃白饭的”这句话时,她心里没有那么难受。
后来初中她被爸妈接去县里,每天放学就去接上幼儿园的弟弟,然后回家做饭,等着爸妈下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