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
五彩斑斓的光晕在眨了几下眼睛后才慢慢变回正常的光斑,周莉可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其实是天花板的灯光。
周围有人在说话,有人哭泣,还有滚轮的声音,轻磕地板发出嘈杂的声响,走走动动,但并不吵闹。
周莉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捂住耳朵,又闭上眼睛——
很安静。
有人进了病房。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父母复杂的脸,舍友在后头,还有其他陌生人,护士拍了拍她的手臂。
她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爸爸,妈妈……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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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医院后,很快便查出来,周莉可虽然使用刀具自残,但伤口不大,有轻微的呛水症状,只是体温偏低……处理好腹部的伤口后,她很快就醒了过来。
——而且她的亲属都看得出来,她神志显然比之前清明许多。
裴游没立刻离开,她在把周莉可送上车后就关闭了提灯,但不确定这种“驱逐”是否有效,因此也跟到了医院。
周莉可清醒后,周家人才问明白她为什么觉得“自己被抛弃”。
“大约一周前,我耳边就一直有声音,我以为是幻听,因为听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还去了校医院。”
那絮絮叨叨的声音让她很烦恼,睡也睡不好,而且做了几个记不清的噩梦。就在五天前,声音突然变得清楚了,仿佛是有人在和她说话,而且一会儿是朋友的声音,一会儿是父母的声音,一会儿变成她自己的。
她甚至根本分不清幻听和现实。
有时候应曲喊她一声,她应了声,结果应曲一脸茫然地说:“我没有喊你啊。”
几次三番下来,周莉可被折磨得非常崩溃,性格也变得古怪,不论去哪都带着耳塞。
起初戴着耳塞她就听不见了,于是戴了两天后,周莉可就摘了,然后幻听变得更加严重——她耳边的幻听总是和她说一些很讨人厌的话题,比如突然变成朋友的声音,告诉她根本不喜欢和她做朋友,变成父母的声音,说他们已经预备再生一个,变声成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不断地在她耳边折磨她。
与声音一同变得清晰的,是周莉可的噩梦,她起初记不得噩梦的内容,但后来便睡醒后还能记得,梦里有一个人,藏在她宿舍的床下,梦境像是慢放的,对方从床下爬出来,爬到她的床上,最终睡在她的身上,而她无法呼救。
周莉可:“我觉得我撞鬼了……”
于是她向舍友求助,向老师,向父母,甚至向路过的人——
但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应曲茫然:“昨天早上……昨天早上你根本没和我们说话,我们喊你去上课,但你根本不搭理我们。”
然而这段经历在周莉可的视角,却是她瑟瑟发抖地躲在床沿,一个劲地呼喊舍友们的名字,却听到她们说说笑笑地离开,把自己当做不存在。
——就像那个梦境中的“鬼物”已经取代了她。
接着她崩溃地给父母打了好多个电话,打过去疯狂地说着什么,可电话接通了,里面却只有呼吸声,没有半点反应。
此时清醒过来的周莉可拿出手机,给他们看通话记录,然后便一愣:
那个不断播出的号码是个空号,根本不是父母的号码。
周父周母都露出心疼又难受的表情。
他们觉得周莉可是精神压力过大,产生了幻听幻视,即患上了精神疾病。
就在昨天,绝望之中的周莉可选择了自杀,她觉得自己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假的,又或者自己已经彻底求救无门,没有一个人能帮她,她逃到器材室割腕,然后便晕血昏倒,送到医院。
“但我醒过来之后,那个声音还没消失,而且告诉我……如果我继续自杀,她就会从我身上转移到其他人身上,附身他们。”
所以她打车去了烂尾小区,特地找了没人经过的人工湖,买了一把菜刀,先捅了自己一刀,然后跳下湖。
听到这里,周妈妈又哭又笑:“还好我们找得及时,还好……什么跳下湖啊,你晕血,根本没敢跳,就趴在旁边,刀伤也不大。”
周莉可茫然地和母亲对视了一眼,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脑海中的痛感和当时的窒息感都非常清晰,但此时自己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幻觉”,可能真的没跳下去吧?
不知为何,“死”了一次,那种逼仄感与恐怖感都淡去了,她睁开眼的瞬间门,觉得自己仿佛重获新生。
这次多亏了警方调动监控,行动及时,还有朋友们主动帮忙,以最快速度找到了周莉可本人。
看得出来周莉可精神状态不对,完全不是主动自杀,警方便和家长说了两句,让他们给她找心理医生看一看,而另一边,周父周母计划让周莉可先休学一年——
现在这样子,根本不敢让她回去上学了。
周莉可坐在病床上发呆,转头看向门口,她老爸正站在一个染着发的年轻女孩面前,不住地感谢对方。
那好像是应曲的朋友,他们同校但已经毕业的师姐,这次也是师姐先找到了她。
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