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在小鹿范满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罢了,小到根本不需要去在意,可谁能料到小鹿范满就败在早云公这一介浪人的手里?”
“想当初,左京大夫(今川贞世)不更是天纵奇才?孤身入九州,军配所向,弹指间,困扰幕府多年的南朝顽疾便灰飞烟灭。然而结局呢?还不是因为才华而招致嫉恨,又傲慢地轻视小人物暗中的诽谤,最后惨遭幕府的怀疑陷害,几乎害得今川家族灭。真正把今川家的血脉延续下来的,反倒是左京大夫那平平无奇、却又谨小慎微的兄长(今川家四代目——今川范氏)啊。往日里中务大辅(今川范氏)总被旁人嘲笑,说他才华远不如弟弟、没有丁点存在感,甚至连左京大夫也看不起自己的兄长。可最后还是中务他在夹缝里为今川家求得了一线生机,保住了弟弟的性命。”
“乱世不比太平时,明枪总是引人注目,但暗箭最为难防。可恃才傲物者恰恰最容易自视甚高,轻视低微处那些致命的危险。真正能让家族在乱世里存续的,往往都不是盖世英杰,而是那一个个深知自己的弱小和敌人的强大、但仍然为了求生拼尽全力、时刻提防一切危险的普通人们。他们或许没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却真真切切地守护着家族。就像老主公当年,哪怕是孤儿寡母、无处安身,哪怕军略才华远逊小鹿范满,哪怕举目无亲、全族皆叛,仍然倔强努力地苟活于世。”
“老主公是这样的人,他的儿子也是。而我老爹犯过的错,我这做儿子的,可不能重蹈覆辙啊!如今三公子还未功成,可是眼里的傲慢和自大却已经掩饰不住,仿佛不将全天下放在眼里。等他真的当上了家督,那还得了?早晚如左京大夫和小鹿范满一样身败名裂,将今川家陷入万劫不复。与之相反,四公子那在全城追捕、众叛亲离之际,孤身入我府游说的胆色;那在满座奚落、无地自容之际,仍然挣扎的顽强——却和老主公一模一样。四公子,才是能守护今川家的人,才是值得我们朝比奈家信赖和支持的家督。这就是我朝比奈泰能的判断!”
朝比奈泰能直起身子,抓过酒坛,往今川氏元身前一送,飞溅而出的酒水洒了今川氏元一脸,“那么四公子,就请痛饮这坛美酒,在心里把朝比奈家也当作雪斋大师和御台殿一样,当作您忍辱负重、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目标吧。朝比奈家上下,托付给您了。”
今川氏元接过酒坛,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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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三公子所料,今川氏元的余党全都陆续进入朝比奈家的府邸了。”
二之丸西侧城头上,今川良真正带着一众亲信监视着朝比奈家的一举一动,见到今川氏元果真自投罗网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今川氏元会去找朝比奈家,而朝比奈家也一定会答应协助。”
“要动手吗?”福岛正成非常客气地站在自己那外孙身后半步,以往暴脾气的他很少会对晚辈如此有礼数。只因这几天今川良真绽放而出的才华实在是让他心悦诚服,发自内心地想像侍奉今川氏亲和今川氏辉一样把今川良真当做新的主公,“其他几家谱代的部队或许还无法调动,但是福岛家和今川家直辖的部队都听候公子指挥,足够消灭朝比奈家驻扎在今川馆内外的部队。”
“不,再等等。”今川良真举起手来示意不要着急,“现在我们围上去,那朝比奈备中只要立刻将今川氏元和太原雪斋送上,就可辩称他们是在诱捕乱党,我们没有口实对他们动手。要等到朝比奈家起兵夺城门时,我们才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讨伐叛徒,一口气把这个钉子拔掉。”
“刚一上位就对家中第一重臣动手,好大的魄力。”福岛正成低声赞了一句,“老人家我倒是已经没有这种心气了。”
“朝比奈家和御台殿有姻亲关系,未来必是御台殿的左膀右臂。我上位后早晚和御台殿有冲突,自然应该先铲除其羽翼。”今川良真却是毫不动摇,自信满满地道,“要取得天下,每一步都不能有差池,否则只是耽搁时间。”
“公子,眼线回报!朝比奈家派出传令兵要从西门出城,同时暗中派忍者在三之丸西城附近刺探。”又一个赶回来的侍卫恭敬地汇报道,“要允许门卫放他们的传令兵和忍者出去吗?西城门外的城下町就驻扎着朝比奈家的300人,朝比奈家肯定是想与他们取得联系。”
“放行,不要打草惊蛇。”今川良真再次举起手来,云淡风轻地道,“现在严加封锁只会让他们警觉,而如果联系不上城外的部队,我估计朝比奈备中也不敢靠手头的200人就动手吧?他若是打了退堂鼓,我们还怎么以叛乱为理由剿灭他呢?就要让他顺利联系部队,就要让他顺利部署,就要让他自以为胜券在握,才会放心地起兵。”
侍卫领命离去后,今川良真双手抱胸,一只脚踏在女墙城垛间的豁口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西城的方向,心中不屑地自言自语着:
“今川义元(今川氏元),太原雪斋,朝比奈泰能…你们一定觉得现在自己正在策划了不得的事情,会让我大吃一惊吧?可惜啊,你们就算是一时英杰,和我这个未来人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