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沈健太郎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并不是说想努力就可以努力的,也不是说想认真就可以认真的。能在一件事情上集中精力而不被外界分散注意力、忍受劳累和枯燥,这所谓的‘努力’本就是一种天赋,不是靠着后天的训练就能练出来的。有些孩子天生就不能集中精力,没必要为难他们,就想有些人天生就没有悟性一样。甚至我敢说,比起悟性,努力的天赋要更加难得和罕见。”
今川义元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回忆着小时候的往事,“每次遇到哪些不用功的,老爷子总是和他们父母说这孩子不努力。那些父母就气得不清,狠狠地训他们孩子,逼他们用功,不听话就打骂。可这也不是逼能逼出来的啊,很大程度上是天生的罢了。那些用功而没悟性的孩子们就幸运多了,父母不会说他们什么。但其实他们本质上不是都是一样吗,缺少一种天赋罢了。”
“殿下高见,在下受教了。”田沈健太郎认真地品味着今川义元所说的话。
“你是在夸自己吗?”今川义元被田沈健太郎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田沈,你就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了。你是在夸自己有天赋异禀吗?”
“殿下折煞我也,岂有此意?”田沈健太郎被今川义元一下子闹得脸红起来,连连逊谢不止。
就在这时,吉良玮成赶了过来,告诉今川义元有人来天守阁求见。今川义元于是便走了,可是吉良玮成却被田沈健太郎给缠住了——去年在驿站交手时,吉良玮成以力欺人,击败了田沈健太郎。要强的田沈健太郎显然对此耿耿于怀,每次有机会都要拉住吉良玮成比试——吉良玮成拗不过他,只得当起了陪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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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守阁后,今川义元发现来的正是堀江城城主大泽基相的嫡子大泽基胤。自去年第一次远江平叛失败后,大泽家就在堀江城起兵反对今川良真。在孤立无援的整整一年里,堀江城坚守不落,始终抵抗着今川良真方的攻击。这份忠义和坚韧,令今川宗家上下都是感动不已,也给予了大泽家极高的礼遇。
“堀江城还能守吗?”今川义元笑着向作为使节的大泽基胤问道,也得到了他想象中的答复——
“大殿什么时候发兵来救,堀江城就守到什么时候。”
“若是一直没援兵呢?”今川义元接过大泽基胤带来的信件,同时随口调侃了一句。
“那就一直守。”大泽基胤却是颇为认真地给出了承诺。
今川义元读罢了大泽基相的亲笔信,正色地看向大泽基胤,向他发出了邀请,“大泽,今川家旗本第四备的备队长于去年阵亡后,此职一直空缺,你是否愿意就任?”
“在下吗?”大泽基胤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
“大泽家的嫡子值得这个恩典。”今川义元面不改色地答道——这确实也是实话,想必今川家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家主本人担任城主,而其子也能在本家担任备队长——这在今川家里是只有松井家才有的恩典。但大泽家此番的表现,也完全不下昔日松井家。
但真的促使今川义元做出这个决定的,却是因为大泽基相信中的内容。大泽基相没有自己的孩子那样豪情壮志、信心满满。旷日持久的守城战极大消磨了守军的士气,没有援兵的日子也让守军看不到未来。大泽基相担心家中有人背叛,导致堀江城沦陷,所以才提前送出孩子到今川义元这里,希望替大泽家留下血脉。
这份对今川宗家的忠诚,连今川义元这个素来不喜家族利益的人都为之震撼。哪怕是为了回馈大泽基相,今川义元也要把旗本第四备的备队长一职交给他的孩子。
“敢问大殿,第四备的备队长是如何战死的?”
就在今川义元思索的时候,大泽基胤却主动提出了疑问。
“死守本阵、为我争取时间而战死的。”今川义元回忆起牧山名左战死时的惨烈模样,微微皱了皱眉。
“那这支备队很对在下的胃口。”大泽基胤用右手重重地锤了锤胸膛,朗声对今川义元道,“请大殿…请殿下放心,在下必继承先任的遗志和家族的绝学,将旗本第四备练成今川家最强之盾!不负殿下所托!”
今川义元望着大泽基胤,后者那年轻的眼眸里闪烁着斗志的火光。显然,这个年轻人不是很懂人情世故,错会了今川义元的意思。他不明白这个任命本质上是为了褒奖大泽家,而是将其当做了对自己能力的认可。但这份年少轻狂的自信,却令人激赏。
“大泽,我会拭目以待的。”今川义元微微低下头,凝视着大泽基胤的双眸,沉声勉励道,“等你练好了兵,我们就回去给堀江城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