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六年(1537)10月17日早上,蒲原城城头。
北条家的大军已经陆陆续续暗中潜回了富士川畔,在周围的各处险要地势设下了埋伏,只等武田军自投罗网。而在南边的官道和富士川的几座桥梁上,从伊豆相模出发的运输队还在慢吞吞地搬运着粮草辎重,于官道上拖出很长的一道人流,作为诱饵吸引着武田军到来。
“怎么还不来?”城头的北条氏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可是武田军还没有出现在视野内的迹象——远处的山林里,甚至看不见腾起的飞鸟。根据风魔里忍者不容易获得的情报,在10月7日前后,武田军就已经在领内集结动员完毕,这个时候早就该打过来了吧?
“依贫僧之见,兴许是武田家想坐收渔翁之利,看我们和今川家先血拼一场后再出兵,抢下河东一大片领地。”北条幻庵提出了一种可能。
“若是如此……”北条氏康的神色变得锐利起来,“我们不如先一步焚烧大营,这里火光浓烟冲天,说不定能把武田军引出来。”
“那火烧今川军的提案就搁置了吗?”北条为昌有些舍不得如此精妙的计划。
“三公子,依贫僧所见,少主的火计虽是精妙,但肯定瞒不过雪斋大师。看他们昨天没有进兵,估计是已经看穿了吧,不必多等了,以免节外生枝。”
就在众人商量的时候,北面的山林里忽然惊起了飞鸟。北条军的将士们一下子兴奋起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动静,却没看见腾起的烟尘——难道来的只是少数斥候?
随后他们发现,来的都不是“少数”斥候,而只是一人一骑。走进了才发现,是个披着袈裟的和尚,斜坐在马上,慢悠悠地向蒲原城这边走来。
“是弘信大师。”北条幻庵认出了武田家外交僧的样貌。
“武田弘信?”北条氏康本想从城头站了起来好好看一眼情况,可是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这里露面——北条氏康本人出现在蒲原城不就暴露了北条家的计划了吗?怎可被武田家的人瞧见?于是,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躲在了墙垛后。
“北条大公子啊,小时候咱们可经常见面呐,长大了怎么还怕生起来了呢?躲着不肯见小僧?”然而,来到城下的武田弘信却大笑着向城头唤道,“小僧知道大公子在的,何必扭捏作小女儿态,不肯以面目示人?”
“吃屎啦……被看透啦。”靠在城垛后的北条氏康忍不住大骂了一句,周围的其他几个北条家要员也都是面色铁青。
“弘信大师别来无恙啊。”城头的北条幻庵主动开口问候,试图岔开话题,“甲相两家如今已经停战交好,弘信大师来这前线干什么?若是要去拜访,也该去小田原城拜访啊。”
“什么停战交好呀,本家已经和今川家结盟了,联手对付你们。”武田弘信坦诚地笑道,随后指了指东边的方向,“至于小田原城嘛,我家殿下已经亲自全师而出去问候了,所以才派小僧一个人来这里问候北条少主,和你们说一声抱歉嘛。”
说罢,武田弘信就换了个姿势,转身拍马而去,只留
几乎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小田原城的传令兵赶来,汇报了在三增峠附近发了武田军的紧急军情。
小田原城……父亲那里可没有留下多少守军啊。
北条氏康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赫然起身。
“为什么武田家不来富士川,反倒去小田原城?”北条氏康微微有些失态地低声道,“看到我们大军深入骏河,他们只要切断富士川就可以全歼北条家的主力,这样的大好机会他们为什么就放过了?反而要去打硬骨头小田原城。”
“说明武田家早就料到了‘北条家会料到他们会和今川家加盟’这件事,所以将计就计,让我们误以为他们要来富士川,其实主力去了相模。”多目元忠略加思索后就已经判断而出,但却更加疑惑,“但武田家是为什么能猜到‘我们已经知道他们和今川家结盟’了呢?我们风魔里的忍者埋伏得很为小心,按理说不会被发现才是啊。”
“再说,武田家和今川家的结盟不也是绝密事宜吗?连婚礼都没办,就是为了暗中结盟,好突袭我们啊。看武田家现在的部署,他们看来早就知道走那条山路会被我们的忍者发现。既然如此,他们如果想瞒着我们结盟,不是应该想方设法地绕一条更偏僻的小路以避过我们的耳目吗?如果武田家是故意想让我们知道此事的话,又何必不办婚礼?”
北条氏康越说自己的脑袋越晕,已经搞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也想不清楚武田家是为什么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举动的。斟酌了片刻,他才终于恍然大悟:
“除非武田家里有人知道——我们北条家中有人早就料到了‘武田家会和今川家结盟’,而且我们北条家还会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能得知这个结盟消息’是非常困难的,困难到武田家一定会认为北条家料不到此事。只有满足这种条件,武田家的部署才是能够解释的。”
“他们知道北条家已经提前猜到了武田家会找今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