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年(1541)年9月27日,本打算等到武田晴信捷报就退兵的今川义元,得到的却是武田军在三增峠中伏惨败的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满身是血的山本勘助带来的绝密情报。
“北条左京根本没有死……他亲自率军在三增峠设伏,我军的探马都看到他本人了,他诈死骗我们进军!”
“什么?”今川义元得知消息后深深扶额,“我那表叔为了胜利……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
缓过来后,今川义元匆忙吟了几句佛号,似乎是在向神佛忏悔——毕竟他几天前刚刚诵经为北条氏纲的亡灵祈福过——谁曾想到竟在神佛面前欺妄。
“那武田殿下现在如何?”今川义元又追问了一句。
“已经撤兵回甲斐了,马上会解散部队。”山本勘助看似有些狼狈地回答着今川义元的问题,实则悄然打量着今川义元那细微间的表情变化——想判断今川义元究竟是察觉到北条氏纲未死才选择不进军,还是真的因为不想伐人之丧才不进军。
山本勘助本来更偏向于前者:今川义元毕竟是一方霸主,怎会因为这些毫无意义的儿女情长而放弃大好战机?肯定是因为今川家的忍者发现了北条氏纲未死的秘密,悄悄报告给了今川义元,今川义元才不肯进攻,而是放任武田家去送死——好一招借刀杀人。
不过武田晴信却不认同山本勘助的判断,他认为今川义元就是单纯地不想趁人之危,尤其是那人还是当年救了自己父亲的恩人之子,根本没有获得什么进一步的情报。山本勘助在来之前还对武田晴信的推测嗤之以鼻,可在真的看到了今川义元眉宇间的错愕、向神佛撒谎后的内疚和对武田晴信的担心等细微的情绪变化后,山本勘助意识到了武田晴信才是真正了解今川义元的人。
“两上杉家也进军了吧,需要派人提醒他们吗?”今川义元补上了一句。
“吾主已经派人去了。”山本勘助如是答道——但武田晴信根本没有通知。坐观扇谷上杉家和山内上杉家和北条家血拼一场,这可是武田家乐于见到的。
“就算北条家确实是赢了,但哪有这样妄言自身生死的?”今川义元叹了口气,显然还是对北条氏纲的欺骗有些不满和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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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年(1541)年9月30日,今川义元率领今川军回到了今川馆,准备解散部队回去秋收——实际上已经赶不上了。作为补偿,今川义元向每户服兵役的家庭都发放了额外的俸禄。
不过在今川馆东城城下町外,今川义元却意外地发现道路两旁站了不少百姓。远远地看到今川义元的赤鸟马印后,随风就送来了百姓们的欢呼和感恩——今川军可从未有过这样待遇。等到今川义元走进了才发现,前来欢迎的百姓正是他从信浓带回的难民。太原雪斋把他们安置在了今川馆周围还未开垦的田地边,他们在得知今川义元班师而回后,就纷纷自发地赶来迎接。队伍中,还夹杂着不少懵懂的小孩子们——他们是从上原城屠杀里救下的孩子。
在百姓们感恩戴德的欢呼声里,今川义元微微红了眼眶。他只不过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明明可以做更多,可以救下更多人,但他没有,因为考虑到了今川家的利益而放弃了——但仅仅这些小事,在可怜的百姓们眼里,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天大恩德。
真是没办法呐……
“多好。”身后轿子里的银杏轻声叹道,“比甲斐那些为了劫掠所得的财富而向大名欢呼的声音,要好上多少倍呢?”
“嗯……”今川义元微微颔首,最终长叹了一声。他还不知道,他在信浓的一系列善举,即将随着老实巴交的百姓们的口耳相传,随着每一个普通人对善意的渴望和赞美,传遍整个东海道,为他带来一个“东海道第一仁者”的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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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年(1541)年9月30日,今川馆天守阁内。
“总体而言,这次你办得还不赖,帮我们的盟友扩大了领土,自己也没多少损失。南信浓都拿下了,我们远江北部的防务也就轻了不少。而且武田家之后肯定要花很多的精力在南信浓领土的兼并上,势必会更加依赖我们。”太原雪斋阅读着今川义元此次出征的卷宗,最后还算满意地表扬了几句,不过随后就话锋一转道:
“但是这每月多向甲斐输送的半成海盐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了阻止武田家的屠城——事实上你也只是救了一部分小孩子罢了——还是和我们骏河完全没关系的信浓人——答应了每月多送海盐?”
“是我的问题,老爷子你就别念叨了。”今川义元抿着嘴摇了摇头,在榻榻米上有些烦闷地扭动了一下身躯,“真是没办法呐……”
“海盐都给出去了,现在知道错了?”太原雪斋干笑了两声。
“我就算是错了,也是错在没能救下全城的人。”今川义元却是抬起头,看了眼太原雪斋,“但我不可能因为这个和武田家破盟,我即使再为不满也忍住了,我就是个为了世俗利益而放弃了原则的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