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谁叫猴子呢?我叫木下藤吉郎!”木下藤吉郎听到“猴子”一词后就仿佛听到了什么刺耳的声音一样,气急败坏地冲了过去。
“离我远点,别过来,满身屎味擦不干净!”
“别凑近啊,太丑了,脏我眼睛!臭猴子就滚回林子里去啊!”
“什么藤吉郎?明明就是日吉丸,还藤吉郎?臭猴子起什么人名?还好意思带个苗字?你爹就是个捡破烂的土农民, 别以为俺们不知道!”人群里立刻起哄起来,几个大孩子带头把木下藤吉郎给奚落得体无完肤。
“俺亲爹是武士,是武士!”这一下子更戳在了木下藤吉郎的痛点上,急得他直跳脚。
“你亲爹是武士,怎么让你混到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只能摆摊捡破烂啊?”人群里又大笑起来,还有人朝木下藤吉郎啐了一口, “呸,垃圾堆里的臭猴子。”
“那是俺爹为了锻炼俺, 让俺吃苦!”木下藤吉郎高声嚷嚷着,可孩子们却是不以为然地哄笑起来:
“又是那套说辞,那怎么没见你爹来接过你啊?”
“来了,今天就来了,怎么没来了?”木下藤吉郎大吼着打断了孩子们,似乎是早有预谋一般,脸上浮起“扮猪吃老虎”式的“我摊牌了”的笑容。他从怀里把今川义元给他的那枚银锭掏了出来,在孩子们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地朗声道:“看到没,这就是俺爹给俺的零花钱!”
这下孩子们傻了,都被那月光下明晃晃的银锭闪得睁不开眼睛。愣了半晌后,他们看向木下藤吉郎的眼光都变了——木下藤吉郎似乎很受用这种目光,高高地挺起了胸脯,岔开腿,不紧不慢地开口,学着武士的腔调磕磕绊绊地道:
“你们几个,叫俺一声大人, 以后给俺当跟班,见面就给俺鞠个躬,俺就带你们去吃小米饭,顿顿都吃!俺爹那边每天能吃两顿小米饭呢!晚饭还能有咸菜!一年还能吃上三次大米饭!”
看起来过惯了苦日子的他,连想象大人物们的生活都办不到——颇有些皇帝的金扁担的感觉。
“什么嘛,这么大块银锭,肯定是那臭猴子从哪里偷来的!”
“看他贼眉鼠眼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偷的!”
“就是就是!”
不过孩子们还是难改长久以来对木下藤吉郎的歧视,在反应过来立刻想出了别的借口开始抨击,大伙一起哄,木下藤吉郎的脸一下子就如同猴屁股一样涨红起来:“俺就算再穷也没偷过东西!血口喷人!”
“得了吧,快把偷来的东西交出来!”一个大孩子一声招呼,孩子们就一拥而上,要去抢木下藤吉郎的银锭,吓得他扭头就跑,原路返回——差点就遇上了今川义元和武田晴信,两个人赶忙躲到了路边,在夜色下继续追踪而去。
然而等到孩子群们离开后, 今川义元和武田晴信却发现木下藤吉郎并没有继续走刚才那条路——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路——似乎另一条路才是回家的路。
“那他刚才特意往那边走是为了什么,明明知道会遇到那些欺凌他的孩子,还要去?”今川义元有些费解地对武田晴信道。
“为了显摆。”武田晴信露出了了然于胸的笑容, “平日里又穷又丑,被欺负惯了,好不容易拿到了能显摆的东西,自然要找回场子。自卑又不甘的人都是这样的。”
“怎么这么说人家孩子?”今川义元小声抱怨了一句。
·
两人又远远地跟着小贩到了一处旱田边的破败屋敷,木下藤吉郎便推开木门走了进去——看起来是他的家。木门开合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声音,而屋敷有小半边甚至已经倾斜严重,称重的房梁都搭在了墙上,估计离塌陷也没多久了,但也没有得到整修。墙上仅有的一个窗户也没有窗纸,在外面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屋内发生了什么。
屋里没有点油灯,不知是因为穷还是已经就寝了。但即使隔着很远,还能闻到淡淡的劣质酒精的味道。木下藤吉郎前脚刚几门,后脚屋里就传来了动静,先是一个妇女问了句“怎么才回来”,随后就是一个有些粗鲁的男声问了句“卖了几个钱?”。
“好了,我承认错误,我被骗了还不行吗,他父亲的确没得病。不过也挺好,一家人在一起,日子哪怕苦一点也无所谓。”今川义元苦笑了下,随后拍了拍武田晴信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回去了。他本以为武田晴信会露出一副“我就说嘛”的表情,奚落一下怜悯心泛滥的自己——但武田晴信却没有动作,而是继续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小屋里的发展。
屋内传来了男人翻身而起的细碎声,随后便醉醺醺地大吼了一句:“说!你这畜生今天卖了几个钱?”
骂自己儿子是畜生?哪有这么骂人的?——今川义元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忽然意识到木下藤吉郎的家庭并没有比从小“几乎丧偶”的今川义元要幸福多少。
“没……没卖到钱…”木下藤吉郎战战兢兢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