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二年(1543)年9月22日夜,矢作川河畔。
“快,快些!”安祥城城主,织田信秀的庶长子织田信广此刻正亲临一线,指挥着安祥众快速越过矢作川上的桥梁东渡。就在下午时分,他们埋伏在三河国内的忍者传回奏报,今川军开启了对上宫寺的全面进攻。得到消息后,织田信广立刻开始组织矢作川以西的军队渡河——这是织田信秀给他的指示。
那古野城离矢作川前线有几十里的路程,等到那古野城收到消息后再行动,就可能错失战机。所以,织田信秀把前线的指挥权全权委任给了织田信广,要他统筹西松平家、安祥众、水野家和山口家的行动。一旦上宫寺有变,立刻挥师渡河,而织田信秀的主军将在随后跟上。
在入夜前,西松平家已经成功渡过了矢作川,不过织田信广是不敢让他们承担过重的作战任务的,便命令松平信定率领樱井松平家、福釜松平家、三木松平家的1700余人沿着矢作川东岸北上,威慑冈崎城、五井城内的东松平家的部队不敢出城。
而在西松平家后渡河的就是安祥城的织田信广所部1500余人,他们早已备战多日,辎重储备万全,行动因而非常快速。在渡过了矢作川后,他们立刻直扑乙川上的几座桥梁,又进一步渡过乙川冲向三河腹地。东松平宗家似乎是由于夜色已深,周遭又是敌人环顾,不敢出城阻止织田军的渡河行动。
“快,向东南去,绕到上宫寺南部,和其他一向宗寺庙取得联系,先扎下大营,等待后军抵达。”织田信广不敢拿手头这些人和今川军的主力硬拼,而是打算趁着今川军都忙于围攻上宫寺而疏于防守河岸之际,在乙川以东取得一个立足点,方便后续的织田军源源不断地开入三河。
织田家的大军打着火把不断向东行进,而织田信广本人则策马立于队列旁的小山上,回望着来路的方向——水野信元正在率领水野备渡过矢作川,向乙川的渡口赶去。
“还是有点慢啊,水野备……”织田信广估摸着渡河的进度,不断地摇头叹气,“水野下野守(水野忠政)不在了啊……藤七郎(水野信元)这孩子还是太嫩,行军打仗都没什么章法。”
“上次小豆坂合战时,水野殿下遭今川家的箭雨袭击,死掉了一批近侍和亲信,都是支持他上位的重臣,现在掌控部队的能力有所下降——也是在所难免。”织田信广身旁的家臣回答了一句。
“嗯,我知道,等他慢慢成长起来也需要时间,大家也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没有哪个武士生下来就是能征惯战的好手。”织田信广深以为然地颔首道,注视着水野家有些笨拙地阵型调整和行军机动,“在一次次征伐里积累经验,在一次次小小的胜利里赢得部下的信任和自己在军中的威信,也在一次次失利中吸取教训、卷土重……”
然而织田信广的话却戛然而止,他周围的家臣们也都同时屏住了呼吸。
只见冈崎城的南门和西门忽然打开,随后,大批大批的军队打着火把从城门中涌出。
这样的速度,绝对不是东松平家那些杂兵能办到的。
那是今川军的旗本!
“中计了!奇怪,今川军怎么会准确地在这里设伏?他知道我们今夜会从这里进攻”织田信广惊呼出声,随后立刻大吼道:“传令,全体止步,警戒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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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矢作川和乙川交汇处。
水野信元本来正埋头在一线指挥渡河,月黑风高之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河对岸的织田信广所部疯狂的用火把向自己示警。随后,北边部队的大哗才如波浪般陆续袭来。他在三五旗本的簇拥下狼狈地爬上一处民房的房顶向北边望去,只见大批大批打着火把的伏兵正从冈崎城里源源不断地杀出,直奔南边的水野备而来。
现在水野备的西边是矢作川,东南是乙川,被夹在两处河流的滩涂之间,根本无处机动,也没有足够的平地给他列阵。而袭来的敌军数量,仅仅是在夜色下粗略一看,也是水野备这900余人的三倍之多了……
水野信元直接傻了——对于一个没有多少指挥经验的新人家督而言,此刻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局面恶劣得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殿下,快撤,快撤!”水野信元还在愣神,他周围的旗本们却已经反应过来,拥着水野信元上马就要弃军潜逃。
“我的部下们怎么办?”屁股接触到马鞍的踏实触感让水野信元稍微缓过来了一点,第一件事情居然就是想起了自己家督的责任。
“没救了,殿下,是伏兵!今川家估计早就料到了!”几个旗本哪里还顾得上全军,一门心思地要把水野信元送去安心的地方。毕竟只要水野信元还在,他们的地位就在。而水野信元要是不能逃到安全的地方,他们也得跟着留在险地。
“可是……”水野信元还想挣扎着指挥部下列阵防御,却发现在这一片漆黑的月色里,靠着火把根本传递不了复杂的命令,他也不知道该传递什么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