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的北屋,写意被一些细微动静扰醒,坐起身,发现留白已经起来,点了蜡烛坐在窗边书案旁写写画画。
披了衣裳下床,走过去。
瞄向书案上刻漏,才是卯初。写意凑近留白身后探头打量,还有些担心,确认妮子不是在乱画她们之前为小官人准备的那甚么课件,才放松下来。
搂着留白肩膀俯下身,写意打量留白炭笔下那只丑丑的狐狸,当然明白她心思,轻声开导:“小官人也是怜惜咱们呢,难不成,你想被当个物件儿那般随意?”
留白动了动肩膀,要把写意顶开的模样,赌气道:“想!”
写意按住她晃动的小身子,又道:“咱就当可怜她,她那般年纪,还能缠小官人几年?说不得,再有三五载,就是你笔下这丑狐狸了。”
留白忍了忍,到底笑出来,很快想起自己还在生闷气,连忙绷起小脸,转头过来:“平日说我嘴上不饶人,你毒起来,才是要剜人心窝呢。”
写意见留白那股委屈闷气泄了出来,又亲昵地搂了搂,才把她拉起来:“回床上罢,衣裳也不穿好,冻着怎么办?”
留白被她拉起,却不回自己小床,走到写意床边扑下去,嘟囔道:“冻病了才好,或有人心疼个。”
留白往自己床上赖,写意也不赶。
捧着烛台过来放在床头,把妮子往里推了推,吹了灯,拉被子一起躺好,还在她身上轻轻打了下:“说气话。”
随即都不再开口。
也睡不着。
或许小官人有小官人的心思,但,她们又怎能没有自己的心思呢?
当天色蒙亮,大概卯正,便一起坐了起来,穿衣起床。
来到外间,恰好对面洛水也掀帘走出。
表情里倒是没甚么异样,一如既往轻柔似水地招呼着。不过,写意注意到她衣裳穿戴整齐,可不像才起来模样。
开了门,三个女儿家洗漱一番,正门前已经安静地等了六个从后面照房轻手轻脚出来的丫鬟仆妇。
写意拉开门闩,带着人走出。
正门外又是一排丫鬟仆妇居住的倒座房,这也是朱塬觉得院落像四合院的原因。不过,还是格局紧凑的江南院落布局,其实正门内里两侧,也有左右各两间南房,若是再算上两侧角落的厨卫,空间可谓用到极致。
住在倒座房里的仆妇们也都已经起床,写意带着一群女人来到东南角,掏出钥匙,亲自打开高高围墙上向东而开的小门。
门外就是一条挨着池塘而建的廊道。
出了门,吩咐仆妇们分别去取今日的菜蔬、肉食、饮水等物,写意自己点了两个丫鬟,来到前面相邻的另一个院子。
这边住了昨日刚到的那一群大小女人。
喊开了门,写意带着丫鬟走进去。
这里是大宅前主人平日读书待客的地方,东南两侧都是客房,北边正屋挂匾为‘明伦堂’,西侧是一栋背靠围墙的两层书楼,虽是两层,高度还要比中央气派的明伦堂矮一些。
只是不同于金陵后湖的宅子,这边最初已经腾空。
写意之前还想把四个小宦官安排在这边,还好何瑄几个主动拒绝。
这里太大。
因此换在了更南边一个纯粹的客院,其实也很大,但总比这边好些。
还好还好。
否则,昨日一群就只能挤更南边的客院。
写意还忍不住想,但愿皇帝陛下别在送人过来。
不是装不下。
毕竟丫鬟仆妇甚么的,按照大户人家规矩,一张通铺就能挤好些个,那能像自家此时这样宽松。就像那怕她们四个,住在主院,也本能地不敢一人一间屋子,而是在东厢左右两翼各摆了两张床。
问题在于,人再多,小官人面前,就很难清净了。
好吧。
是她们很难再把人藏起来。
小官人说那甚么垄断。
她们是女儿家啊,心眼比不上自家小官人心胸万一那么大,当然只想垄断自己男人。
说起来,西院从北到南,大概三十余丈,内宅占了十丈,这边书房院落占了七丈,四个小宦官居住的客院有五丈,其余空间分别是一排库房小院和只有一座主屋的祠堂大院。
这些院落,其实也只占这座大宅的三分之一空间。
不过,写意还是觉得太小。
就像这次把一群大小女人临时安排在书房院落里,那怕她很不想这些姑娘出现在自家小官人身边,但,既然到了,如此安排,她难免觉得失了自家小官人的体面。
可写意也明白,这小小的定海县城,已经找不出更好的宅子,就像东边海军都督的府邸,其实才有自家一半大。
写意还疑惑过这件事。
只觉得,大概是自家小官人更受皇帝陛下宠信,而且,到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