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塬顺着左七目光示意,才发现老人一侧脸颊上有几道不太明显的红痕,其中一道还带出来浅浅的血迹。
这是抓痕。
见朱塬看来,柳老七立刻把身子躬得更低一些,还转过身,示意自己三个儿子:“大人,这是俺三个娃”
三人一起跪了下来,磕头见礼。
不过,不等老人话语说完,也发现了异样的华高已经上前,拉过想要躲闪的老人手臂凑近打量他右侧脸颊,随即表情阴沉地看向地上三个汉子:“恁每敢对自家父亲动手,谁打的?”
华高说话间已经没了平日里在大家面前的和气,倒是透出几分杀伐武将的戾气。
地上三个汉子也知眼前都是天大人物,闻言都是一颤,纷纷开始捣蒜一样磕头。
这边动静闹起,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见华高发怒,柳老七挣扎着替儿子们辩解:“大人,大人,老汉自个儿摔的,摔的,没人打俺,没人打啊……”
说着就要跪下来,却被华高稳稳地搀住。
朱塬也上前,凑近老人脸颊看了看,摇头道:“不是他们,女人抓的。”
说完再看眼前场景,朱塬已经明了七八分。
都是一个正八品闹的。
三个儿子,一个正八品,怎么分?
朱塬这么想着,走向还伏在地上的三个汉子,一脚踹向年龄最大的一个:“谁抓的,你来说?”
朱塬力气不大,汉子依旧滚倒在旁边,脸上带着惧色,直接指向右边一个:“大人,是二娃媳妇,不是俺,不是俺啊。爹要把正八品给俺,二娃媳妇说爹偏心,跑来闹。大人,俺不要这官,给二娃罢,给他罢……”
说着又重新趴到地上。
朱塬看向被指向的柳家老二,这汉子也没辩解,只是又开始磕头。
朱塬叹了下,都懒得再踹。
再次转向柳老七,发现老人已经满脸是泪,拉着华高喃喃哀求,见朱塬看来,又伸手道:“大人,俺不要官了,不要官了,俺不要了……”
周围人此时都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或愤怒,或戚然,或还有人感同身受。
朱塬上前搀扶住老人另一只手,对华高道:“我来处理吧?”
华高点了点头,放开老人。
见老人有些不支的模样,左七飞快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朱塬把老人扶到椅上坐下,稍微考虑,说道:“柳老,你三个儿子都太不成器,这官,我谁都不能给。”
柳老七想起因为一个正八品,昨日家里鸡飞狗跳的情形,也丝毫没了心气,连连点头:“不给,不给了,都不给了。“
朱塬能感受到老人的那份心灰意冷,拉过老人一只干枯手掌握了握,说道:“柳老,你有几个孙辈?“
想要凭借一把快要埋土里的老骨头给家里换些好处的柳老七本来已经不报期待,闻言顿时预感到甚么,又不敢置信,看了看朱塬,终于道:“五个,俺已经五个孙子咧,三个娃子都有。”
朱塬本来是男女不限,见柳老七自动把‘孙辈’换成了‘孙子’,也没有纠正,说道:“那就把这份福荫给他们吧,一家送来一个……”说着转向围观众人,示意青娘三弟黎圭:“你过来。”
黎圭连忙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拱手施礼。
朱塬对老人道:“这是我内宅女人的弟弟,学问不错,就让您三个孙儿拜他为师。将来学成了材,我这里给柳老您许诺,最低也能在营海司当个吏员,至于能不能考科举,求功名,封侯拜相,让你们柳家光耀门楣,就看他们造化。“
朱塬这话落下,周围人表情里多少都有些古怪。
某个小少年说一个三十岁左右男子是自己内宅女人的弟弟,这……信息量有点大。
朱塬脱口而出这个,没有多想,只是为了让老人明白他并没有敷衍安排。
柳老七也准确抓住了朱塬要传达的信息,看向一副文质彬彬模样的黎圭,再想想朱塬刚刚所说,是这位小大人的亲戚,这定也是一位大人,让他来教自己孙儿,必是能成器的。
于是连忙点头。
甚至还想起身行礼,被朱塬按住。
这件事解决,朱塬又看向还趴在地上三个汉子:“至于你们,刚刚柳老进门,该搀扶的是你们兄弟三个,我没看到,想来平日对你们父亲也不够孝顺,一人抽十鞭子,算是惩罚。以后若再不好好侍奉你们父亲,我还会继续罚,你们孩子也别想在我这里读书了。“
三个汉子顿时一起磕头。
想想自家孩子能拜一位大人为师,将来甚至有望封侯拜相,兄弟三人根本没有任何怨言。
莫说十鞭子,二十三十鞭子也能受的。
朱塬止住又下意识要求情的柳老七,接着道:“对老人动手的那个媳妇,二十鞭子,柳家二子,你回去自己抽,我会派人看着。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