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种种摆在左相面前,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那李善长都必须支持他复起。
其次,事情成了,他因此败露,那么,只要能拉着那些人一起死,他死也就死了。
然而,当下事情没成,陈宁忽然就不想死了。
陈宁没有进城,沿江一路来到南城外的商港码头,恰好看到三艘形制与大明海船不太一样的倭船已经立起了船帆,明显打算启航模样。
于是凑过去,随意来到两位民夫旁,帮着抬起一架瓷器,见那两位民夫疑惑,陈宁还瞪过去一眼:“小心着些。”
就这样上了船。
趁人不备,陈宁转入船舱,一路往下。
陈宁很清楚,刺杀失败,凭他留下任多的蛛丝马迹,想要查清楚整件事,并不困难。
因此,继续留下,难逃一个死字。
果断离开,留得青山在,将来总有机会。
至于太仓的家人,捧着几个从上层舱室里顺来窝头靠在底舱一角的陈宁目光里闪过一些暗然,随即又坚定起来。
都是那营海使的错。
将来,他定会给家人复仇。
今日下午难得起了一阵西风,来自日本的村田门卫决定启航。
岸上不知为何乱了起来,站在船尾的村田门卫一边看着船工用大橹将海船推离码头,这位个头矮小的日本海商一边目光里透着些莫名的渴望与期盼。
如此一片大好河山,该多乱乱。
多乱乱!
……
章颌进了城,才发现陈宁已经不知所踪。
第一反应,自己被耍弄了。
当下却无心多想这些。
两位兄弟……章颌相信向二能逃脱,但那被甚么东西击中的荆门,他不可能知道向二发狠割下了自家兄弟的头颅,因此觉得这破绽会被官军抓到。
既如此,章颌也不犹豫,打算立刻返回海盐老家。
然后,带着家人出海!
出海啊!
最不希望的一种结果,也顾不了任多。
保命要紧。
……
只要朱塬外出,总不会放过窥伺机会的左相府甘随同样在今日围观的人群中。
当那艘渔船从大船后面绕出,明显靠近了北岸时,曾经当过斥候的甘随就产生了警觉,但他可没提醒那营海使的职责,不仅如此,甘随觉得,若那人就这样被人刺死,也算解了左相的一个心头大患。
然而,甘随很快又认出了船上那两人。
再想想昨日清晨陈宁突然带了一个陌生人来见自己,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的甘随只觉得寒毛都倒竖起来。
这是个圈套。
无论那营海使有没有事,这次行刺,很可能都会牵连到左相身上。
甘随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回城路上一番斟酌,甘随就直奔早就探知过的陈宁落脚处。
某人显然是这一层层圈套的始作俑者。
陈宁居住的小院里只有几个家仆,甘随逼问一番,就一刀一个,干脆地将所有人抹了脖子。随后又在陈宁书房里搜罗一番,一无所获,担心陈宁把甚么东西藏在隐秘处,甘随直接放了一把火,还把陈宁的几个家仆尸身都丢入了火中。
下一个目标,是城东南的章颌住处。
路上已经开始有官兵四处巡视,甘随绕了好几次,终于来到章家大宅。
大宅内正一片混乱。
章颌想要尽快离开,又不舍得之前为了尝试入股海贸公司带来的大笔钱财,因此正急惶惶地让家仆装车。
这边人太多,甘随明白自己更不能顾忌留手,拔刀就开始一路砍瓜切菜。
凡是见过自己的,一个都不能留。
曾经担任过大军先锋的锐气,还有这些年从来没落下过的家传武艺,让甘随如同一尊杀神,一路过去无人可挡,那怕另外几个还留在章家的海寇拼死亡命,也没能在甘随手下撑过两三回合。
清理掉满院子二十几口人,甘随没有找到陈宁,逼问特意留到最后的章颌也没结果。
大街上人声马嘶越来越密集,这边血腥气如此浓重,很快会被人发现,甘随叹一声,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完,只希望那陈宁和之前船上入水那人都能自己逃脱。
匆忙来到章颌书房与卧房等处简单搜捡,没找到甚么敏感之物,甘随便再次放了一把火。
其实也想如法炮制把那二十几条尸体丢入火中,奈何已来不及。
待到火起,甘随离了大宅,就近跃入穿城而过的一条内河,一路潜游,终于从西水门离开了定海县城。
甘随不知道,他最该搜捡的,只是章颌尸体而已。
昨日要过了那份‘左相亲笔’,关系着家族前程,章颌谁都不敢相信,一直贴身收藏。
甘随没有检尸,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