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生下楼坐进车里,点烟,抽烟。
想起上一次争执离开的后果,有几分懊悔方才冲动离场,可让他现在再上去又绝不可能。
他不想承认,刚才的离场,有落荒而逃的成分在里面。
顾迎清这人有时候过分清醒,不知哪里来的本事,哭得越厉害,逻辑越清晰,一边流眼泪那张嘴一边噼里啪啦往外倒,既让人心软后悔,又能把人气够呛,叫人进退两难。
程越生在车里坐许久,白日夜里工作饭局,没一刻消停,人疲倦,却又紧得像根绷扯得弦。
他手臂搁在车窗上,往外掸了掸烟灰,曲起指节怼了怼太阳穴,抬眼往楼上看。
凌晨,小区内作用寥寥的照明也全灭,四下漆黑中,三楼窗户透出的光亮,更容易一眼捕捉。
大半夜又爬起来不睡觉。
程越生干脆开车走人,眼不见心不烦。
翌日去公司,程越生经过总经办外,驻足往里瞧了眼,那人站在同事桌前,一身紫灰色无袖西装裙,略微修身掐腰,微微向前倾身,裙子在臀后形成包裹感的弧度。
她递给对方一份文件,交代了几句工作事宜。
顾迎清一转身,余光察觉外面立着个人,下意识抬眼,两人目光不期然撞个正着。
她妆化得比平日还精致。
程越生不着痕迹地移开眼,朝办公室走去。
下午离开公司,程越生和谭令一起去了池颂那里。
池颂等候已久,拿了东西,三人往上回谭令和顾迎清吃饭那包间过去。
进了包间,池颂把文件袋递给程越生,打趣说:“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怎么不带你的那谁重新逛逛我这儿?上回你准备的那些,让谭令陪人过来,也太煞风景。”
程越生打开文件袋,“谁来都一样,饭吃了,东西收到就行。”
谭令可不同意:“她拆完东西再看我的时候,那眼神明显失落,估计在想,为什么坐她对面的人不是你。”
程越生听到这里,视线从文件内容中移开,盯着桌面上的杯子,不知作何想法。
池颂叫人拿了酒,要给程越生倒上。
程越生盖了下杯口:“我就不喝了。”
谭令说:“我也不喝,这些日子饭局应酬不断,那些个玩权弄术的老油条最爱白酒,喝得人头昏脑涨,好不容易消停一日。”
谭令没想到,在国外的时候要替程越生挡酒,回来后也逃不掉。
池颂看了眼醒好的红酒,“那我一人喝着有什么意思?”
话是这么说,结果还是自斟自饮起来。
等程越生看完资料,一边思忖着核对时间线,一边点了支烟。
池颂说:“你是不是也觉着不对劲了?”他朝那叠资料扬扬下巴,“我是看你女人爸妈的死跟赵缙他妈出事时间相隔太近,一年内连死了几个人,还都是互相认识的,忒不正常,我特地多留了个心眼去查证的。”
仅仅是顾迎清她父亲,作为一个对山体地质活动敏感的地质学教授,却死在泥石流中,这事就处处透着古怪。
资料中显示,当时地质考察组所驻的乡镇,跟发生泥石流的山区,相隔二三十公里,并且发生时间是在半夜十二点过。
那时考察组的人早就休息了,顾迎清她爸干嘛一个人深夜开车离开下榻酒店,跑到几十公里外的山区,还刚好遇见泥石流?
程越生把资料放在一边。
池颂不知他怎么想的,“你怎么看,要告诉她吗?”
程越生靠回椅背,心神烦乱地抬手按了下后颈,“等查清楚再说吧。”
“赵家这一家子也真够乱的,要是捅出来,估计又是血雨腥风。”池颂既叹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程越生说:“赵缙在筹钱备粮,暂时应该不会搞事,他们家的事可以先往后稍稍。”
他这几日忙着见人,疏通关系,跟沈氏集团想要拉拢的那家国企老总搭上线,打算过几天跑一趟南深,亲自跟人见上一面。
只需要拖延时间,不让双方股份买卖达成即可。
说起这事,池颂玩笑说:“那楼家的千金不是对你有意思?追你追得紧,三天两头找机会往你身边凑,要是通过她爹,岂不是方便许多?南深离州港又近,沈家那事也不用冒这险绕这么大个弯子。邓荣涛既然想跟你做亲戚,拉你上一条船,估计也是想借你之手除掉沈家,你大可顺势而为,先解决了沈家,再从内部瓦解邓荣涛一派。”
程越生摇头:“邓荣涛和楼家的关系网盘根错节,沈家倒是可以从内部瓦解,邓、楼这趟浑水,只要蹚进去只会被套牢,被掣肘限制之处更多。”
就怕到时候谢家,也要被套进去。.
“你到底确不确定,沈纾纭手里那证据就是和邓荣涛有关?”
程越生吸了口烟,“沈纾纭手上有沈进友当年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