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剩下多少了,将安雪锋变得白虎真认成了山林中土家族世代祭祀信仰的白虎。
他大笑,笑李家的爆炸毁灭终于引来了山中之虎,但白虎又怎样,还是不敌盐神,终将会被盐神杀死。果然,白虎就是畜生,完全无法和神明相比;
他暴怒,怒搅局的人坏了他的计划,这场战斗后纸马塔村毁了,所有村民和李家人都完了,白虎会死,盐神留存的盐粒也被消耗殆尽,他的谋划全完了,再没有谁能改变即将到来的危险。
他痛哭,哭白虎怎么在这时才来?如果白虎早出现,十几年,几十年,出现在他妹妹们出生的时候,出现在他出生的时候,那一切都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他也不会痛苦煎熬这么多年。
他咒骂,骂愚昧的村民,骂莽撞又贪求的父亲,骂盲从柔弱的母亲,骂愚蠢的妹妹们,骂没有任何主见的弟弟们,骂这世间的一切,一切都如此丑陋,没有任何值得人留念的东西。
而他的大笑,大哭,暴怒,咒骂,最终都被震耳欲聋的炸雷声淹没。猎猎狂风吹起茅小乐的道袍,数百米外他扣着法印,手掐五雷诀,在盐壳彻底稳定显露出来后远远冲着那怪物般高大的盐丘弹指,一道惊雷从空中猛然劈下,刺眼雪白的电光撕裂天际后才听到连绵不绝的轰隆雷声,但这不只是雷声。
被安雪锋他们设置好没在第一轮被引爆的镭管和雷·管被茅小乐引来的炸雷引爆,废墟外围一周轰然爆炸,刚被惊雷劈出裂痕的盐丘被雷管炸得土崩石裂,飞溅坠落的脏污盐壳被辐射浸染,转瞬间就化为一滩滩凝胶状的烂泥。烂泥无法支撑起这么高的土丘,向四面八方流溢出去,隐约可见泥浆中裹挟着大大小小的尸块。
那是纸马塔村村民们没被第一次辐射毁灭掉的残肢,在第一轮辐射后它们飞快变成凝胶状的烂泥,颜色深黑犹如溃烂的霉斑,包含着浓重的怨气。
但当白虎咬着李君最后的残皮从土地上走过时,这一团团乌黑的怨念却自然而然消散了。
白虎,白虎。
纸马塔村民们狂热信仰,代代祭祀的白虎啊。
它最终还是出现了,它杀死了‘祭品’,将他们所有人从可怕的污染中拯救了出来。
多幸运啊,他们最终能够因白虎获得解脱。
这是白虎的眷顾。
白虎……白虎……
体型庞大的白虎咬着李君的人皮,垂着尾巴,踏过烂泥般的废墟。在它爪下一团团乌黑怨念消散,化作薄薄的光芒,笼罩在它的皮毛上,那是信仰,那些染上的泥污,裂开的伤口,盐腐蚀出来的痕迹渐渐消失了,白虎的皮毛厚实干净,不染尘埃,村民们的残念便满足了,寒风萧瑟,呜咽风声中似乎隐隐能听到土家族跳丧的歌声,古老浑厚,带着欢欣。
‘正月不来一月来,撒叶儿嗬,一月来时花才开;
正月不来一月来,一月来时花才开。
三月清明吊白纸,撒叶儿嗬,四月秧草少人栽;
三月清明吊白纸,四月秧草少人栽。
五月龙船拖下水,撒叶儿嗬——*’
欢欣的,满足的丧歌声飘飘荡荡,萦绕在这片破败的大地上,却让王澎湃等人打了个哆嗦,脊背隐隐窜上寒意,一时间竟有些毛骨悚然。
愚昧的村民,到最后死亡魂飞魄散时,也仍旧愚昧。
他们在李家这趟行动轰轰烈烈,最后只能说是救了自己,没再能改变什么东西。
如果还有幸存的村民继续活下去,继续旧日的传统,多少年后这片大地上还会出现这样的悲剧吗?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纸马塔村的所有村民都已经死去了。
王澎湃他们不是滋味,心情有些沉重,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乙零倒是没那么多多余的情绪感慨,他只是注视着向他走来的白虎,在隐隐约约的丧歌声中,白虎如神兽般威风凛凛走过大地,敏捷跃上玉米笋盘曲的庞大虫躯,三两下就爬到了最高处。近距离才能感到白虎究竟有多大,它四爪站立着就比乙零还要更高,像要笼罩住他一样。
真大啊,这样大的白虎被古时候的人看到,肯定会以为是神兽了。乙零压不住笑意,笑盈盈注视着双琥珀色的,煞气未散的滚圆虎眸,白虎也紧盯着他,薄薄的信仰光芒笼罩下,虎眸仿佛也多了一分漠然冰冷的神性,看起来很凶,它审视打量着含笑望向他的白发年轻男人,就像在看自己的祭品。
然后白虎走了过来,悄无声息,像猫一样紧贴乙零蹭过,乙零能清楚感知到白虎厚实皮毛下强健有力的烫热身躯正紧紧贴着他,走过后白虎像蟒蛇般绕过一个弯,贴在他身后,那如钢鞭般有力的虎尾再次缠住了他的腰,硕大的虎头搭上乙零左肩膀,胡须蹭得他脸颊泛痒。
啪嗒,白虎松口,把战利品奉上。
乙零:!!!
李君最后一小块软塌塌的烂皮像死老鼠一样掉到乙零脚边,成功让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等那不断冒泡消散的烂泥浆沾上鞋,乙零猛地向后一跳,死死贴住背后的白虎,并且踩在了白虎厚实的前爪上,同时他一巴掌推开了白虎贴过来的大头。
“好脏的老虎。”
乙零倒吸一口冷气骂道:“头离我远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