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牛虽然在过去土家族祭祀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 但再往前,更原始野蛮的时候,大山里有很多活人祭祀, 南朝刘晔的《后汉书》记载‘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祠焉’如果这边真是原始守旧的村子, 那用人祭祀的可能性真不小。
“飞白也是这样说的。”
汪玉树苦笑道:“他甚至还说……”
百飞白认为这个寨子, 在最初就不是人聚集的地方。这里的山顶能眺望乌螺山, 土司王墓也在乌螺山里, 或许这个无巴寨, 在之前就是周围各处村庄、洞寨集体祭祀的地方, 他们会将活的牛羊等祭品赶到这边来, 在山顶统一举行仪式祭祀。
祭祀时间门长就需要落脚的地方,久而久之这边就有了‘无巴’寨。
‘零导之前提到过‘大祭祀’, 还说过牛头是最尊贵神圣的祭品,在牛皮纸上记名的会成为白虎的祭品’
百飞白的话语仍在汪玉树脑海中回响;‘零导说在真正的大祭祀开始前,白虎都会保佑家人,相当于守护祭品。而它不再守护的时候,也就是享用祭品的时候。这样来看大祭祀也是会祭祀白虎的。”
山神想要什么祭品, 目前他们还没有头绪。但白虎想吃什么祭品,人或牛。那就很清晰明了了。
“所以大家都很盼望安队回来。”
汪玉树斟酌着措辞, 小心问道:“安队现在还好吗?”
* *
“安队的情况和蜕皮不同。”
另一边, 百飞白抱着三尾小狐沿着山路往上寨走去, 转过弯来就看到提前离开的王澎湃等人正守在那边等他,见百飞白过来王澎湃屏息凝神不敢出声,一直冲他甩眼色。苗芳菲等人也期期艾艾看向他。
“我已经近距离确认过, 安队身上没有力量波动,也没有污染波动。”
百飞白冷静推了推眼镜:“他就像一只真正的,纯野生的白虎幼崽,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乖乖,真变老虎了?”
王澎湃瞠目结舌:“可,可我跟看安队眼神挺灵动的,也没野老虎那种凶劲啊,就跟还认识咱们一样!”
“没错,所以综合分析来看,我认为安队的变化与蜕皮无关,也并不是年龄倒退。”
百飞白合上笔记本:“总体来说,我更倾向于他在天赐坟受了重伤,或者是受到严重污染——后者可能性更大。而目前这种纯野生幼虎的状态,更有利于安队伤势恢复。”
“好好好,恢复伤势好!”
在场众人松了口气,苗芳菲更是激动低声叫好,鹿书橙脸色也好看很多,肉眼可见的轻松多了。安雪锋就像定海神针,听到他安然无恙,比百飞白指挥一百句都要更能安定人心。毕竟在这神鬼遍布的恐怖大山里,旅客们越来越认识到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实力不够强,他们恐怕已经被无巴寨里的‘人’迷晕抓住,被当做人牲预备着祭祀了吧。
不像现在,他们反杀了所有村民。
想到当时的血腥场面,苗芳菲心情又有些低落,即使这些村民完全不能算是‘人’,但他们比纸马塔那里的痋人村民可人模人样多了,刚进村的时候他们甚至还能交流。能在这种地方遇到能交流的人,像是桃花源,仿佛重新从危险回到了人间门一样,就像裹了糖的砒霜,糖衣太甜美,让人忍不住想要舔舐。
杀死这些‘村民’的时候,他们也会尖叫嘶吼,也会苦苦求饶,死亡时甚至连血肉骨头都存在,断头后身体还有残留的反射,就像斩掉头了的鸡还能飞跑,断掉脖子的村民还能颤巍巍上前走几步,然后彻底‘死’在旅客面前。
当时不止苗芳菲一个人吐了,灵魂几乎都要被那种让人想呕吐的愧疚感攥住。
直到百飞白平静用登山杖剖开一具尸体的胸膛,露出如融化巧克力一般的血肉,尸体胸腔内所有血肉骨骼全都混合在一起,就像一颗被摇匀蛋清蛋黄的鸡蛋,没有心脏的踪迹。
这些‘村民们’没有心,心脏那一块空空如也。如果能斩开他们的头颅,也能看到被血肉填满的脑壳里是没有血肉组成的‘大脑’。
“这里距离乌螺山太近了,不会有活人。”
百飞白的精神状态永远都是那样稳定,说话时不带自己的情绪,只是陈述事实,却跟让人信服。
“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奇特,有无数种可能。盐神能依托着千百年来人的认知与意识,拥有真正的人形,还有‘神’的地位。那其他一些根深蒂固的认知、意识与记忆,为什么不能拥有人形?”
百飞白淡淡道:“这个寨子常年用作祭祀,一代代人的认知和仪式反复强化,和山神关联紧密,离山又近,当乌螺山污染降临时,出现些伪人也很正常。”
它们自认为是人类,所以按正常作息生活,对梯玛敬畏,对活祭品残忍,这些村民们不是活人,他们是当地对活物祭祀或者人祭一代代人的认知,再加上乌螺山污染扭曲而成的人。
没有心脏,没有大脑,过去的记忆模糊不清,没有未来,所有执念唯有祭祀、大祭祀。这种村子里会有五辆旧摩托,让大家都联想到了些糟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