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遮月,尘雾弥漫四周。
黑衣人抬指蹭去嘴角的血迹,向后稍退半步,同时握紧了手中长剑。
狼毒麻痹了伤处的痛感,却无法让他的行动更加敏锐。伤口失血让他开始变得虚弱,他目光扫过周遭虚晃不清的人影,耳边却只能听到自己闷重的喘息声。
还要坚持多久?
远处的火光将那些人影照得朦胧扭曲,他在他们移动间慢慢后退,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被包围的毒狼。
——扑通。
他稍一偏头,余光扫向不远处重伤倒地的同伴。紧跟着,一道细微的风声从侧方袭来,黑衣人猛然向后仰身,勾爪急速飞转的刀片贴着鼻梁擦过,削断了一缕荡在半空的发。
守卫并不适合近战。
黑衣人稳住身形,当即抬刀劈向铁索,试图把人从雾后逼出来。然而那勾爪在贴上刀锋的一瞬间,便猛然绞住了长剑。黑衣人神色不变,反手抓住铁索,狠力回扯。
他看着不远处那身影似是踉跄了一下,心下了然,再一狠拉,铁链却倏地脱手。黑衣人趁机拔出长剑,急遽冲向手无寸铁的守卫。
就在这时,那守卫周围竟无端出现几道黑影。黑衣人暗道不好,紧跟着,那映着远处火光的刀锋转瞬便到了眼前。
黑衣人架住刀锋,小股鲜血顺着撕裂的虎口往外渗,让他险些握不住剑。他自知已经中了圈套,但已经没办法了。他受了太重的伤,每一次刀锋相撞间,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在不断渗血。
他像是被刺破的沙袋,体力在每一次挥刀间极速流失,长剑刺穿了对方的肩膀,却又有另一个训练者顶上来。他步步后退,最终无力撑剑跪地,冷然看着对方步步逼近。
那人把刀背剁在黑衣人侧颈,却没怎么用力,只是看着对方闷哼倒地,然后转头问:“这是最后一个了吧?”
“对……”沈之明一甩刀上鲜血,无意识扫了眼四周,眼皮倏地一跳。
“……怎么了?”
身边人转头望去,只见茫茫黑夜里,数道模糊的人影伴着冷风向远处掠过,犹如飘动的鬼魅。然而在那鬼魅接近住客的刹那,一道血线泼墨似的溅向半空。住客猝不及防睁大了眼睛,踉跄后退数步,颓然摔进了黄沙里。
惊呼声唰然响起。
“小心!”
“——先、先前袭击我们的那群人又回来了!”
李吉望着前方混乱不清的局面,那些人穿着普通商人的行头混在人堆里,再加上鲜血泼溅,根本分不清敌我。他向后退了两步,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他们要去主楼!”
李吉看着趁乱跑向远处的几道人影,朝身边大喊:“拦住他们!”
刀剑声接踵而至,所有人都冲了过去。沈之明迈了两步,接着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他抬手拦住身边同伴,“……等一下。”
“怎么了?”
沈之明说:“不……不,让他们过去。”
身边人皱了下眉,“你疯了?”
一旁的陈晔也停下了脚步,偏头看他,“你要做什么?”
“……既然琴声能操控狼群,想必外面那群狼也和世子有关。”沈之明没有回答,只是定定望着前方交战的人影,像是思考着什么,低声说:“如今我们都被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鬼地方,按照眼下情况来看,给世子传递消息的不可能是少主……会是凌息吗?”
还未等旁人回答,他便否定了这个答案,“不,也不可能是她。如果她知道世子会过来,就不会选择去铤而走险引燃火油桶了。那么……”
旁边同伴看向奔向远处的那几道身影,沉声说:“是那群人传出的消息。”
沈之明点了点头,“但我们却一直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停顿了一下,说:“既然他们也‘恰巧’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他们和我们一样,都在完成世子交代的任务……或许,他们也在寻找那个乌洛部的古物。”
身边人扫了眼四周,沉吟着说:“可如今局势来看,小少主和那些人已经站在了对立面……”她猜到了什么,猝然抬头,朝着主楼方向望去,“也就是说,小少主和那些人……”
“无论那间房里有多少知道全部真相的人,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沈之明也跟着看向主楼,说:“但活着离开那里,并不意味着能被世子留下性命,活着走出这座客栈。”
“所以,她需要一个‘见证者’……但是,见证什么?”
身边人用剑指向被砸晕的黑衣人,说:“我们留他们的性命,只是因为他们是凌息的手下。如果他们都死了,我们就坐实了有背叛世子的嫌疑。但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我们便可以利用‘他们身中狼毒攻击后神志不清,开始攻击我们,所以我们迫不得已才重伤他们’,来暂时瞒混过去。”
她顿了顿,声音因受伤而有些嘶哑,说:“但少主呢?那群人需要见证什么,见证小少主的确杀了世子的人吗?”
沈之明却没再回答什么,他握着长剑,看着远处厮杀一片的人群。过了少顷,才说:“这是一场赌局。”
“……那如果我们赌输了呢?”
“那今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