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颗棋子的命运。”
密室的房间里,梵尘正在那副关系图纸上标画出新的局势走向。他用笔圈了一下青雄寨的位置,听着宴离淮说:
“宴知洲会在他们濒临绝境的时候,向他们伸出援手。”
宴离淮背对着梵尘,后靠在椅子里,随手折着纸玩,“就像神明降世一样,在把他们救出深渊的同时,也给了他们自由选择的权利。他们可以就这样继续维持浑噩无意义的人生,也可以选择抓住机会,从现在改变。这种感觉,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其实才是那个能够掌控命运的人。”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了以前那些陆陆续续走进南阳王府的训练者,没什么意思地笑了笑,道:“这可是宴知洲屡试不爽的手段。”
“所以,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才是能够抉择自己命运的人时……”梵尘后退了几步,看向最边缘标画出御光派的位置,喃喃分析说:“落入绝境时伸出的援手、给予无条件帮助的贵人,再加上能够就此改变现状的希望……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握住那个能改写人生的机会。”
“没错,希望。”宴离淮把刚折好的星星放在桌边,与另外四个相同的纸星排成一排,随口说:“当他们拥有希望的时候,就会朝着所希望的目标奋不顾身地往前走,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利用价值是最大的。因为他们已经被绝望中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没空思索这其中的端倪。更不会去怀疑那个帮助过他们的‘贵人’。”
他继续说:“所以,他们才会尽心尽力地去帮宴知洲做事。但这其中总会出现变数。比如说,那些人所展露出的能力,远远超出了宴知洲的意料。他们精于谋略,善于隐藏自己,就像宴知洲那个疯子一样。而不巧的是,宴知洲又恰好是让他们当初沦落绝境的幕后凶手。”
梵尘目光又转向标画着青雄寨的位置,神色有些凝重。
“而为了防止那些忠诚的狗在日后突然反咬自己一口。他总会先一步做出打算。”宴离淮伸指勾向其中一个纸星,让它落进掌心。他轻轻握着那颗纸星,说:“比方说,等撬出他们最后一点残余的价值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在他们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挣脱‘希望’的绳索、露出獠牙之前,悄无声息地抹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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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不过呼吸间的停顿里,刺客抬起头。
宴知洲身体微微后仰,从容又坦然地坐在椅子里,手指无声轻叩桌面。
两人隔着一层浓沉的昏光看向对方。
刺客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无法掩藏那股无端涌起的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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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雄寨存在的最大价值,就是那份关于幕后黑手的情报。这是他们在决定闯刑房之前,就已经意识到的底牌。”
叶星喝了几口水,说:“所以,倘若那个推测是真的的话。那么等他们说出那个‘情报’的时候,就是他们彻底失去最后那点价值的时候。”
“……若是换做以前,这张底牌很有可能是证明他们忠心,得到世子重用的保命符。但如今,在这种双方信任出现致命裂痕的情况下,当他们失去价值的时候,就等同于是他们的死期。”
沉洛说着,稍微偏头,扫向走廊另一侧方向的墙面,“那么,不管那个猜测究竟是拨开迷雾的真相,还是恐惧压迫下的胡思乱想。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后一步一步重做打算。所以……”
她想了想,然后对叶星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不会说出关于‘情报’的太多消息,而是想尽办法跟世子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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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应该知道。”
宴知洲看向刺客稍微屈起的五指,很难从这个动作中察觉到他真正的想法。但宴知洲的语气里却不带一点警惕和不耐烦的意思。
“拖延时间对你们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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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确想着用拖延时间的办法来牵制宴知洲。但很遗憾,他并不是陈晔,也没什么资格和宴知洲拖延时间。”
宴离淮摆弄着掌中的纸星,说:“陈晔的确并不知道我们的事。而宴知洲也不知道陈晔究竟知道多少。真正知道这其中内幕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对于对方的了解,仅限于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但青雄寨却不一样。”
他说:“他们如今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宴知洲眼睛底下进行的。所以,宴知洲很容易顺着青雄寨遗漏的线索,猜出那个试图怂恿他们的幕后之人的存在,也清楚知道,青雄寨已经得到了不少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所以,”梵尘低声道:“他们根本没办法再耍诡计跟世子绕圈子。但此时此刻,透露出公子的消息就等于把自己的命主动送到世子手上,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做。所以他们必须要想其他的办法摆脱困局……”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音一停,紧接着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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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陷入短暂的死寂。
候在一旁几个的训练者瞧着刺客的神色,右手始终按着腰侧的佩剑。
阵阵冷风呼啸而过,木窗隐约发出难以承受的“嘎吱”声响。
就在那微妙的僵持里,刺客毫无征兆地猛然起身,翻身躲过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