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愚蠢,就把一个人给彻底否掉,也不要因为一个人一时的周全、勇敢、正确、胜利、聪敏,就把这个人倚仗为根基。但是呢,更不能因为一个人整体的、最终的表现,而无视掉他一时的出色与低劣。除了人以外,事情的得失,计划的优劣,也都如此……张夫子。” “嗯?”张伯凤似乎有些出神。 “曹魏这件事情就是这样,它不是区区曹氏父子的私物,是天下自百族共存,一路行到此间的公器,是所有天下人的大魏。这其中,曹氏父子作为大魏元魁,却逆天而行,所以导致了大魏之亡,当然,可能还有关陇之索取无度、官吏继承大周腐败入骨、制度残缺混乱……但总归,其之亡,不能掩其之生,恰如其之兴,不能追其之朽。”张行几乎是脱口而出,却不知道有这些想法多久了。“我本来就是一个北地农人,当过排头兵,然后靖安台里做过一阵子公门罢了,一时激愤而来造的反,懂得委实不多。而若说我造反这三年有什么真切的感悟,便是渐渐醒悟到,将天下,将四海,将一个合并了天下八九的皇朝,将一个地域,一个阶层,一个组织、宗族视为一体,且无时间之过往将来,无人心之思索经历,乃是大大的谬误!张夫子以为如何?”焸 寂静一时的红山坡上,张伯凤缓了一缓,看了看周围神色各异之人,然后将目光挪回到正前方的张行身上,言辞恳切:“老夫大概明白,为什么是黜龙帮将这个天下搅的天翻地覆了……仅此一得,你胜过许多人。” 这几乎相当于服软认输了。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张行拱手以对。 “但是。”张伯凤忽然又言。“若以此来论,咱们回到那个贼的问题上,曹氏父子堪称为巨贼,所以曹魏必亡,那你们……” “恩师,在下冒昧,有一句话不吐不快,想问一问张首席。”就在这时,外圈忽然有人起身行礼,打断了大宗师的言语。 “来人可报姓名。”张行见到对面的张伯凤回身点了下头,也随之开口询问。 此人就在他对面,张伯凤的身后。焸 “太原王怀通。”那人拱手做答。 “久仰大名,怀通公请说。”张行还是没动,只是抬手示意,然后侧身来听,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宗师或者名门领袖而如何,显得过于摆谱了。 “张首席。”王怀通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认真问出了自己疑问。“你刚刚所言中说曹魏不是曹氏父子私物,乃是自百族共存以来天下之又一公器?” “是。” “但是,自古以来,就是自百族共存以来,凡近万载,天下皇朝、王国,哪个不是一家一姓一族之私物呢?”王怀通立在那里,双手平持维持拱手姿态在胸前,纹丝不动,认真来问。“便是再大一些,譬如大魏,最多扩展到关陇诸族,又谈何为天下公器?” 听到这话,张行尚未言语,对面张伯凤便已经笑了,当即便回头做解释:“王二郎想岔了,你跟张三郎说的这个公器私物,其实不是一回事,他说的是万物之存亡,你说的是谁人掌权,一个自外向内而看,一个自内向外而看……” “学生知道。”王怀通依旧纹丝不动。“但学生就是想问问张首席,自内而外看,这皇朝国家,到底是私有还是公器?”焸 “即便是自内向外看,以往是未必尽是私有,将来也可以是公器!”张行刚要开口,他本人身后,魏玄定忽然起身,使得张首席第二次被抢了话。“恩师,在下赵郡魏玄定。” “我记得你。”王怀通失笑以对,却是放下了双手,隔着张行与张伯凤与对方捻须对视。“我跟恩师不同,素来只是一人一院,随教随走,那一年的学生里,只有两个人让我记忆深刻……一个是素来聪敏被我收为传业弟子的房玄乔,另一个便是整日愤世嫉俗的你了……玄乔,见过你师兄。” 王怀通更后面,一名不足三旬的年轻俊俏世族子弟站起身来,避开座位,微微一拱手,口称师兄,然后便老老实实低头坐回去了,似乎并不想参与其中,只想听一听热闹而已。 这时候,王怀通方才继续含笑来问:“魏玄定,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皇朝国家,以往未必是私有,将来也可以是公器。”出乎意料,站定了魏玄定此时反而没有了那种愤愤不平,只是想把自己学到的,做到的,不管是囫囵吞枣还是真切感受到的一些东西给妥当释放出来。“以古时论,百族兴盛,建国立制,固然有酋邦是为劫掠强占,但多还是为了兴修水利,备御天灾,抵抗魔物,防范野龙。后来黑帝荡群魔,赤帝修山野,此类公器之用渐少,却依然是皇朝国家的主要责务,也是自古徭役、赋税之根流。只不过,总有如曹固这般无知之辈,有曹彻这般无畏之人,自以为得了天下,肆意妄为,便违逆天道,收赋税为私囊,征民夫逞私欲……但也是正是因为如此,暴魏才会亡,而也因为如此,我辈才会汇集于此,坐而论道,想弄清楚过往得失,同样是因为如此,我们黜龙帮才会以暴魏为戒,才会喊出来要同天下之利,黜‘擅天下为利者’。” 话到这里,魏玄定语气愈发平淡,只是望着对方昂首来言:“恩师、王公,万事皆有承续,上一代私心过重,酿成祸乱,下一代必然要吸取教训,稍为公器,再下一代,若是因为天下为公过于板正,束缚了人心活气,自然又会分于私心私利,甚至有时候,一个人前为私心,后为公器……而依着学生来看,这些都是无妨的……关键是要认清楚局势,弄清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