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崔肃臣拱手再礼,然后起身侃侃而谈。“诚如诸位多言,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因为掌权之人一旦肆无忌惮,便可轻易堕落为巨贼,这一点在当今这位圣人身上已经很明显,前位圣人,也是晚年权力巩固,肆无忌惮后,才会日渐偏执严苛,往前追溯,许多英雄豪杰、皇族贵种,皆类于此,再往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几位至尊,成了至尊之后,不也有些为祸世间的趋势吗?若不是三一正教起势,以三辉定四御,这天下说不得已经被四御糟蹋透了。”焸 话到这里,张行看的清楚,一直只是侧耳倾听没有参与实质讨论的冲和道长,忽然扭头去看说话之人,而张伯凤侧后方抱着镜子的王怀绩更是忽然朝自己咧嘴一笑,弄得他寒毛倒立,陡然精神一振。 “所以,我们没有法子阻止谁变成巨贼,但是我们未必就没有法子稍微制约掌权之人,使之成为巨贼后也难以为祸。”崔二郎没有察觉到个别听众的表现,只是迫不及待想自己一直想说的事情。“至于是什么法子,大家都有想法,而在下以为,无论如何,其中一法正是律法……越好越精细越严密越宽宏的律法,越能保护人不受贼害,《黜龙律》便是我们黜龙帮的尝试。” “恕我直言。”就在这时,王怀通也再度起身开口了。“在下看过《黜龙律》,而且绝对认为是个良律,因为改动大都是对的,崔二郎的心意……包括黜龙帮此举,都是值得称赞的……但是,在下想问一问张首席与崔二郎,律法果真有大用吗?咱们刚刚说曹彻是巨贼,我也深以为然,但曹彻是皇帝,他出口成宪,一言而改律法,什么律法能拦住他?还有,昔日东齐法度,比西魏要严密许多,许多律法也都是良法,可是东齐权贵,无论是南边魏郡的宫廷佞臣,还是我们太原那里的北地、巫族野将,哪个将律法放在眼里?彼辈肆无忌惮,践踏文律,与之相比,西魏虽然律法明显粗疏,但胜在执行严密,反而更胜一筹。” 张行没有理会。 而崔二郎笑了一声,立即回复:“怀通公的言语都是实话,但难道有良律不从,而行恶律吗?律法就是律法,只是限制巨贼的一环,其他的事应该交给其他东西其他人。” 王怀通见到对方滴水不漏,笑了笑,也低头坐下。 而这时,大宗师张伯凤眼见着又一轮自发的辩论结束,终于趁机明确的发表了自己的观点:“诸位说的都有道理,那老夫也就说说自家之疑虑所在……依着老夫来看,自唐室南渡以来,天下分崩,战乱不断,此起彼伏,各种制度律法变幻不断,却都有一个大毛病,那就是每次动乱后,新制度、新朝廷,似乎都会让皇帝以独夫之身越来越集权,而独夫一旦集权,往往便会沦为巨贼,便是独夫没有沦为巨贼,只是浑悖、庸俗,也总有恶人趁机依附于独夫,来做巨贼、大贼……所以,老夫总想这一件事情,那就是能不能停止此类集权,退到千年之前,最好是白帝爷之前那个时候,然后咱们再寻出一个类似于白帝爷的人来,称个共主,地方自治。”焸 许多人立即晓得这位大宗师的本意了,一时间嗡嗡不断。 而张行也一时恍然,继而失神起来,无他,他也已经知晓张伯凤的根本问题了,也晓得为什么张伯凤会专门寻自己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张老夫子先从军,后习文,然后教书育人,却又屡屡不能摆脱那层桎梏,本质上是这位大宗师在对之前历史和自己漫长的人生经历进行咀嚼思考后,陷入到了历史的回环中走不出来了。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会对几乎表现的一往无前的自己和黜龙帮感到震惊,想要来见一见,弄清楚自己的逻辑。 而张行想明白以后,却又有些为对方感到无力,甚至为自己当年的浅薄感到羞耻。 因为对方陷进去,是因为人家本来就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亲身经历了这些历史,切身感受到了历史回环中的血腥、残忍和无奈,而自己之所以能跳出来,本质上是因为穿越者对这个世界的冷漠,以及过于缥缈和高远的视角。 与此同时,张伯凤作为大宗师,既然说出自己长久以来的观点,自然立即引发了所有人的注意,许多人都开始参与讨论起来,尤其是在场之人多是河北、晋地人,绝大多数都是集权的受害者,便是黜龙帮内里,也有不少人犹豫起来……黎阳一事,难道不是集权危害的明证?曹彻的所有作为,难道不都是这个道理的明证?焸 真要是退回到千年前,各地按照地域维持半独立姿态,曹彻敢这样? 纷乱中,张行保持了沉默,任由许多人起身讨论,在很多赞同与其实并不少的质疑之后,张老夫子俨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个时候,他本能看向了自己此番出山的缘由,那个让他感到惊艳和诧异的张三郎,也是事实上成为乱世弄潮儿的张三郎。 “张三郎以为如何?”已经西斜的阳光下,张伯凤主动来问,看起来又是一番指名道姓的针对考验了。 周围随着大宗师的这番言语立即安静了下来,张行等了一阵子,方才在座中来答:“其实,想要回复张夫子的这个疑问,需要先答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张伯凤认真追问。 “那就是天道为何物?”张行一边思索一边筹措字句。“或者说,若天有所求,有所感,有所应,它求得是什么?感的是什么?应的是什么?毕竟,天道之应,直接关乎历史之走向。而今日这里,有三位大宗师,四位宗师,成丹、凝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