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车厢里, 唐教授带来的研究员是个小平头,此时有点紧张地看着旁边的那个男人。其实唐教授也不是随便就敢派人来的,这个研究员是十年前祝延的治疗师之一, 算是老熟人了。
研究员很熟悉过去的祝延, 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说起过去的时候:“您还记得第一次在西南废弃污染区作战的时候么?”
人鱼一直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喝水。
从头到尾,人鱼都只在研究员介绍自己是“舒治疗师的助手”的时候, 才给出了一点的反应。
高大的人鱼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大概真的是从前祝延的治疗师。但是人鱼也仅仅只是转头冷冷地看了研究员一眼, 就收回了视线。
研究员慢慢放松了下来, 因为人鱼一言不发的时候是很像祝延的, 而研究员很了解从前的大首领,他虽然看上去很冷淡,但是其实性格宽容、很少苛责手底下的人。
在研究员想要挪到人鱼的旁边,尝试着给他做检查的时候——
水喝光了, 她给的清凉糖也被吃光了。人鱼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了。他直接掐住了那个研究员的脖子, 把他轻轻松松地摁在了车壁上。
一米八的研究员, 几乎单手就给抓了起来。
什么宽容、温和?眼前的人鱼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活物。
研究员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人鱼才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发出了一声冷笑。什么忆往昔,如果真的是从前对祝延好的人,为什么在疗养院的时候不出现, 要等到“他”想起来了才来?
这只凶兽心情非常糟糕, “他”决定, 如果舒棠以后想要往他的身边塞别的治疗师,“他”就一个个把他们丢下去。如果舒棠不给“他”当治疗师了,人鱼就不治病了。
“他”就是疼死,也不会答应。
凶兽不认为是舒棠的错。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一定是他们用语言蒙蔽了小猫。
在这条人鱼的眼里, 小猫不太聪明,几百个字背了十遍还没背出来。而且她还经常和人鱼感叹,其他的治疗师学历如何如何,她的本科学历又是如何如何。
舒棠以为人鱼没听懂,但是其实人鱼都心知肚明。
但是人鱼认为舒棠搞错了一件事:“他”是因为她才愿意去燕市的。
如果她不在他的身边了,他为什么要去燕市呢?
半路上下了雨,人鱼的耳鳍刺破了车顶,所以有点漏水。
感觉到雨点滴答滴答地落下来的时候,人鱼想起来了小猫不想让他淋雨,但是这里太小不能打伞。
于是人鱼看向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研究员。
研究员以为,既然大首领恢复了部分记忆,自己这个熟面孔来这一趟,就算一下子没得到对方的信任,也可以用舒棠助理的身份留在大首领的身边。
但是一分钟后,他被扔到了车顶当挡雨布。
研究员:“……”
人鱼和祝延完全不同。祝延是个宽容、近乎完美的领袖,没人知道他的内心在想什么,这样的大首领也不会将任何的喜恶表现出来。但是人鱼不一样,这只凶兽更加直白、凶残。
而且已经完全丧失了宽容的品格。
人鱼一直还保持着冷静,完全是因为舒棠的车很快就跟了上来,而且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而且距离还在慢慢地缩近。
装甲车离开了南岛市,想要去下一个城市,就必须穿越广阔的污染区。
车是军用的,马力足、速度快。
但是很快,意外发生了。装甲车遭到了剧烈的撞击,司机急刹车,朝着墙上撞去。就在车即将撞进废弃的污染区的时候,一只苍白的手轻松撑住了墙壁,将司机从车内扯了出来,稳住了车身。
而且伴随着刺耳的轮胎声,他们的这个角落就被包围了。
人鱼转过头,松开了司机。
漆黑的眸子缓慢地从他们的身上滑过。
但是人鱼根本不在意这些人,而是就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紧跟在后面的舒棠的车就消失了。人鱼用精神体去找,但是废弃的污染区的遮挡物太多了。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出现了大批的污染物,密密麻麻地如同黑色的潮水。
研究员从墙边爬了过来,司机也面色苍白。他们都觉得完了。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埋伏。然而他们认为这场面已经足够吓人的时候——
他们听见了邪神的嘶叫声。
紧接着,看见了此生最为恐怖的一幕。
*
污染区曾经都是繁华的城市,只是因为被污染物入侵到人类无法居住的程度,人们才不得不迁徙,原来的城市就沦为了一片废墟。
大雨当中,舒棠放轻了脚步,朝着附近最近的一座废弃大楼快步跑去。
她能够清晰地听到雨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剧烈的心跳声。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还坐在装甲车的副驾驶上想着一会儿追上了人鱼要如何解释。
可是短短的三十分钟里,一切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的膝盖上因为装甲车侧翻摔出来的擦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是舒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