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怨上加怨。
其实继凌霄渡与南望城两度在瓦剌人脸上扇巴掌,令得瓦剌人颜面无光后,瓦剌人对冷魅和姜逸尘已不敢有分毫轻视,反而不惜人力物力投入、严阵以待。
此番再遭一记耳光,严冬之下瓦剌人双颊无疑火辣辣的痛。
至于冷、姜二人,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穿越火线、逃出生天,但千百兵士终究不是死物般的摆设,二人所受创伤不见得比在凌霄渡铁索上来得重,可没个十天半月也无法把身子养好。
然则满腔怒怨的瓦剌人怎会让这对恶鬼夫妇好好养伤?
除了动用五百兵卒负责清理埋葬一线峡谷的尸首外,足有两千人手在牛山与叶子湖东找西寻了十天,几乎都要把整座山与整片湖给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能发现冷、姜二人的行迹!
两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所有参与搜寻的瓦剌兵卒与将领们最初有九成认为两人就躲在这湖山当中。
十日过后,仅余一成还坚持前见,其余人等无不认为这对夫妇早在杀穿一线峡谷当夜便趁着夜色沿湖遁走千里之外。
更有甚者猜测二人或因伤重不治、或因失血过多早已身死,于他们搜山搜湖之时,被飞禽或游鱼吃干抹净!
可以想见这十天里冷魅和姜逸尘是多么费尽心力同两千多名瓦剌人斗智斗勇地捉迷藏。
二人身上的伤口都只能暂以霜雪真气封冻处理,避免留存血迹。
二人无法同时休息,每时每刻都至少得有一人能保持警惕,以及时躲避开瓦剌人铺天盖地的搜寻,并在离去前抹去停留痕迹。
二人居无定处,时而在牛山中腹某处四面为壁的石窟中,时而在叶子湖某处拢起的湖畔土丘边,时而在牛山与叶子湖相交处百丈绝壁的一处鹰巢里。
山中不见豺狼熊犬,所幸零星可见野鼠野兔,否则二人除了湖中游鱼及不长眼撞来的鹰鸟,当真无肉果腹,不免过得饥一顿饱一顿。
除此之外,二人生火取暖或烧水、烤肉时更得小心翼翼,对于近在咫尺的瓦剌人也得按捺住杀心,不论作何举动都得让瓦剌人相信二人已不存于山中湖边,免得打草惊蛇惹将来更多杀气腾腾的瓦剌人,以期对方早日从此地撤兵。
十天时间没能完全磨灭掉所有瓦剌人的耐心,可南征战事未毕,两千余人不可能围绕着二人无限期消耗下去,只能作出取舍。
瓦剌人生怕己方物资反成二人生命补给,特地将两处临时营地分别扎于牛山与叶子湖百里外,各留三百人手,每日各分三批轮流于两营间巡视并继续在山湖间的搜寻任务。
带伤之躯,吃喝无保障,衣衫破碎不整御寒无力,休养无从谈起,更劳心费力地躲了瓦剌人十天,冷魅还能勉强支撑,姜逸尘的身体终于累垮了。
姜逸尘没有大病一场烧得不省人事或是瘫倒在地无力动弹。
而是肺痨复发,又开始喘咳了。
二人成为结发夫妻前,冷魅便已悉知姜逸尘过往及此病根由来。
尚在襁褓便被托孤,随老村长风里来雨里去四处逃生。
在生命初生最脆弱之时,没能得到足够呵护的小姜逸尘久咳成疾。
并非先天不足,却埋下了后天顽疾。
直至在西山岛碰上霍隐娘,才在十多年将养、调理与锻炼下,把这病症给压住,轻易不犯病。
姜逸尘出岛历练,阴差阳错下获得《霜雪真气》,得以凭此特殊内功查缺补漏,也有了在武道修习中再进一步的可能。
《点穴截脉心法》《千蛛万毒功》《阴风功》《无相坐忘心法》统统有益于充盈气海,补足有缺,也教姜逸尘一步步跨入顶尖高手之流。
但弥补到底不是置换。
姜逸尘肺腑与气管间的伤损始终存在着。
就如那伪丹田的问题一般,纵有三尺冰雪当缓冲当维护,若有过强过剩的外力灌入而无法释出,即当爆损伤身。
而姜逸尘这回出现的问题虽没那么严重,却也是积劳成疾,累及根骨。
加之天寒地冻下,又逢连日积雨积雪不落,瓦剌中庭大半个天地下都闷得透不出气来。
本就累坏的姜逸尘连呼吸都难顺畅,这一咳便把老毛病给咳出来了。
冷魅心想,要是没有这身病,姜逸尘说不定早就踏足顶尖高手之流、且当更为强横。
不过,要是没有这病,姜逸尘也不见得能有如此坚韧耐磨的心性,能与自己一般臭气相投。
想到“臭气”两字,冷魅不禁用力嗅了嗅,果然嗅着了一些酸臭味。
就不知是这臭男人的,还是自己的,又或是二人同臭?
可怜两人是在两天前确认瓦剌军撤走大半后,才总算觅着了机会,好好梳洗了一番。
否则到现在恐怕还是浑身黏腻、发腥发臭。
只是条件有限且行事匆忙,内湖死水更无法将衣物充分浆洗干净,难免有异味残存。
不论如何,相比起多日前的状态总归舒坦多了。
怎么被这么一说,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感受到怀中人的“躁动不安”,姜逸尘偏过头想看看情况。
正巧迎上冷魅也侧过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