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霁月的神情有些恍惚,勉力挣脱开了树婆婆的手臂,低声道:“我没事,婆婆,我们回家罢。”
树婆婆叹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道:“小姐,其实你大可不必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毕竟你现在与常人一般无二,那物事又已经消失不见,除却你我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知晓当年之事。”
姜霁月摇了摇头,面色竟是有些凄楚,道:“祭司曾经亲口告诉我,在我年满十六骨龄之时,会遭遇到无法想象的巨变,如今观来,其果然所言无差。”
其言落罢,便径直撩起自己的纱袖,露出了纤白如玉的手腕。
树婆婆定睛望去,瞳孔骤然收缩,只见少女的手腕之上已经有了丝丝缕缕的血线,这些血线并不算明显,可却是以一种极为玄异的纹路交织在一处,令人望之心底发寒。
“小姐,这是……”
树婆婆握着姜霁月的手腕,就连手指都有了些许颤抖。
姜霁月放下纱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是望见了街角处一个身着白袍的身影,心神微颤,道:“难道是他……这怎么可能……”
那白袍身影愈来愈近,其所着衣衫有些破口之处,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隐隐遮住了残留着数道疤痕的苍白脸庞。
其拄着一根结实树枝做成的简陋拐杖,缓步走来,停在了姜霁月与灰袍老妇身前,道:“姜家公主,别来无恙。”
身着冰蓝裙裳、雪袖襦裙的姜霁月抬起头来,望着除却左腿之外仿若常人的白袍之人,诧异道:“那日里你筋骨尽断,已至垂死,怎会恢复到了这般地步?况且当初我让赵叔将你送到云谷皇城,为何足足数十日都不曾见到你二人的身影,赵叔现在何处?”
白袍少年轻声道:“前些时日里,赵檐被一只蛇兽妖怪用尾巴卷杀,已是死透了。”
姜霁月瞳孔颤动,目中有些不敢置信之意,问道:“难道你们也遇到了那只可怕的蛇兽妖怪?!”
树婆婆看了一眼季月年,朝着姜霁月道:“小姐,这些时日里确实听闻有蛇兽妖怪在皇城边缘作祟,此事在皇城之中传的沸沸扬扬,其实力颇为强大,寻常武者根本不是其一合之敌,若是我所料不错,此妖怪应当与那日里我等所遇见的蛇兽是同一只妖怪。”
闻听此言,雪袖蓝裙的少女愈加心乱如麻,眼眶微红,道:“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让赵叔与我等同行,有着树婆婆照应,想来其至少也能留得一条性命。”
“此事倒也未必,”树婆婆叹了口气,神情之间有着些许后怕,“那日里我等拼尽全力,这才勉强逃离出来,若是再加上他二人,拖拉之下,我等极有可能都会死在妖怪之口。当日小姐让赵檐与此人先行,如今看来倒是明智之举,不管怎样,至少此人算是活了下来。”
姜霁月红着眼眶,心绪依旧有些繁乱,在赵檐之死的刺激下,她对于季月年这里的兴趣已经不似前时那般浓郁,低声道:“你若愿意,便随我回府休养罢,如今见你只是有些盘跚,想来已经恢复了许多,待你完全养好身体,再行离开便是。”
若不是心中仍旧念着祭司之言,此时此刻的姜霁月,根本不会选择将其带回府中。
季月年眸光沉静,轻声道:“姜氏公主,且问一句,如今的云谷皇城之中,还有多少通脉丹?”
姜霁月还不曾开口,其身旁的树婆婆便面色微冷,道:“通脉丹乃是存世极少的神药,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所能窥探?”
季月年看了她一眼,并未理会,而是望向雪袖蓝裙的少女,道:“若是姜氏公主能够为我寻来一枚通脉丹,可以向我提一个愿望,我会尽量满足于你。”
姜霁月苦笑一声,摇头道:“原本祭司说过,今岁里我会遇到一个改变我命运的人,那日将你这个外来之人救下,我便以为那个人是你,故而心里才想着,为你寻一枚通脉丹来治伤。只不过此时我已是重病缠身,可以算得上是自身难保,甚么命不命运已经不再重要,通脉丹之事,我是无心再帮你了。”
树婆婆在旁道:“你看看你,行走尚且不便,还需拄着拐杖才能走路,竟然妄言要满足别人的愿望,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季月年见她在一侧冷嘲热讽,也不恼怒,只是笑了笑,朝着姜霁月道:“通脉丹于我有着大用,姜氏公主,你到底得了什么重病,可否让我瞧上一瞧?”
其如今尚且是凡俗之体,虽然有着心玄底蕴催动的神通“宿命”,不过此神通却极为耗费心绪之力。
面对数十武者尚且还好些,若是数百武者一拥而上,在人海的淹没之下,此时的季月年极难正面与其对敌。
这亦是季月年慎之又慎,最终决定徐徐图之的缘故,毕竟以其孱弱无比的凡俗之体,稍有不慎,便会死在仙栖樱谷这个命锁之界的偏僻角落。
到了那时,宿命伟力镇压之下,可谓是悔之晚矣,再也不会存有半点生机。
雪袖蓝裙的少女小脸苍白,摇头道:“你自己尚且是一个伤者,如何医他人之病?”
此言落罢,她便径直转过身,朝着玉宴宫的方向走去。
树婆婆看了季月年一眼,犹豫片刻,还是道:“随我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