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年纪大了,周老夫人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两个下人一左一右护着齐步走过来。
那目光,那语气,那表情,像是要把路千宁生吞活剥了。
姜丞岸见势头不对,迅速站起来迎过去,挡下了周老夫人。
“周奶奶,好久不见,你说咱祖孙两这一碰面周北竞就出事儿了,我可真是个灾星,您消消气,也别担心,来,我扶您在这儿坐着等结果,医生说了他没大碍。”
他和稀泥似的把周老夫人扶到了长椅上坐下。
说是扶,不如说是强行拉过去的,周老夫人哪里有他力气大?
几乎是被他两只手搭着肩膀摁在椅子上不让起来,周老夫人当即就对他也冷了脸。
“姜丞岸,你松开我,我只是想问问她,非要让周北竞死在她面前,她才甘心吗?”
“周奶奶,您这样说,我是真不赞同。”姜丞岸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扫了眼毫无形象可言的路千宁说,“你信不信,前脚周北竞咽气,后脚不是您撑不住,而是她。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周北竞就是真替她死了,也是他冲在她前面心甘情愿的!”
几句话,震的周老夫人心头一颤,没能再接上话。
“所以,她没错,您管不了自己的孙子,您找人家的麻烦干什么?”
姜丞岸弯了弯身子,松开一只手轻轻拍着周老夫人的后背,也是怕这老太太气坏了。
路千宁收回目光,周老夫人的怒意在她这儿掀不起任何波澜。
她眼里只有抢救室右上方亮着的红灯,心里只有周北竞。
突然,手术室的门开了,走出来的不是医生,而是步伐虚浮的周北竞。
他白色的衬衫一片血红,唇上毫无血色,右额头被剃掉了五分之一的头发。
那儿被厚厚的纱布包裹起来,此时的他没了往昔的意气风发,甚至和帅都不搭边。
一双墨色长眸微动,直直落在正欲在地上起身的路千宁身上。
她爬起来后没站稳,直接冲过去的,因为哭了太久脑袋也昏沉沉的,扑到他怀里。
他身体踉跄了下,身后走出来的医生和护士迅速伸手扶了一把。
待他站稳,然后才松开,越过他去跟同样起身走过来的周老夫人汇报周北竞的检查结果。
“老夫人放心,周总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左手掌半壁碎裂,骨头都成了渣,会对他左手造成一些影响,但还是能自理的,头上的伤是挺严重,失血过多,得好好养着,还有轻微脑震荡……”
医生絮絮叨叨的说了什么,路千宁听不进去,她紧紧贴着他胸口,能听见他的心脏像以前一样,强而有力的跳。
“皆大欢喜啊,他还有劲儿抱女人呢,肯定死不了!”姜丞岸见周老夫人越过医生就要去拉开路千宁和周北竞。
赶忙上前挽着周老夫人的胳膊,活跃气氛,“您看,就您这孙子,您要放手不管,他这能让您三年抱两!但您注意前提,您别管。”
周老夫人看得出他是在护着路千宁,又碍于这么多人在,只能折回来继续听医生讲接下来要注意什么。
路千宁松了松抱着他的手,头在他怀里抬起,看着他薄唇没有什么血色,踮起脚唇瓣覆上去。
很快,又离开了他的薄唇,“疼不疼?”
“不疼,但是看到你哭,心就疼了。”他薄唇轻启,手插入她发梢,弯腰在她薄唇上落下一吻,鼻尖相抵。
车祸后他人是懵的,只有一个念头,还有一口气也得从车上下来,让她看着活着的自己。
缝合头上的伤口时,他就已经逐渐清醒,等不及那群护士磨磨唧唧的推车床过来,翻身下了手术台走着就出来了。
不过,他轻嘲的笑了笑,“可能是年纪大了,走到这儿,就差点儿撑不住了,幸好……你过来了。”
说话间,他身体已经靠在了墙壁上,却依旧紧紧抱着她没松开。
“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好不好?能有几个七年让我们浪费?又有几个一年让我们挥霍?”
领证七年他不自知,全部浪费掉了,唯一庆幸那七年她的青春都给了他。
眨眼自婚礼取消到现在,又快一年了。
“好……”她话音一出,他就蓦的笑了,身体却渐渐下滑,眼皮沉的睁不开,看着她惊慌失措喊医生……
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所以撑不住昏倒了,他至少要调养半个月才能出院。
出去以后,也要修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如初。
周北竞被送入病房后,路千宁才开始跟医生了解情况。
她挺感激姜丞岸,因为姜丞岸连说带哄,强行把老太太弄走了。
病房里只有她和周北竞了,她剪掉了他身上带血的衬衫,然后才发现他左手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刚才抱她的时候,却还那么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