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对面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裴母笑容在脸上僵了几秒,但也只是几秒而已。
“景安啊,你跟妈妈说实话,”裴母对裴景安招招手,将裴景安的手握在她的另一只手里,“是不是检查结果不太好?”
人对于自己的事是很敏感的。
裴景安眉宇紧锁,“没有,只是……”
“小子又想骗我。”裴母扁嘴一笑,一边一个,拉着两人坐在医院花坛周围的凳子上,“妈的身体,妈自己知道。”
随后郑重地把苏妍的手交到裴景安手中,“我年纪也大了,你爸走得早,他走了之后,我也怪想他的。妈就是放心不下你们俩……”
“妈……”裴景安眉间的“川”字更深,苏妍的手就在他掌心,他却没有收拢手掌。
还是裴母用力将他的手指向内收起来,“景安,妈知道,你还是放不下之前那个人。但是三年前,要不是小妍,你现在都走不出来。”
“你得懂得感恩,人这一辈子,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不容易。”
“阿姨……”旁边缄默不语的苏妍终于开了口,话还没说,脸先红了,“我也没做什么,都是景安自己努力的结果。”
六月份,日头已经到了炙烤的程度。
阳光驱散了一夜裹上的水汽,变得热辣辣的,照在后背上像要把人点燃。
掌心的手指莹白纤细,食指指腹却生了一层薄茧。似是感受到了裴景安的目光,苏妍手指蜷缩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转了个方向。
裴景安自然地抽回手,搀起母亲的手臂,“这几年是事业的上升期,说这些还太早。”
裴母一听就急了,“不早了,你今年都三十多了……”
“还早还早……”裴景安连哄带劝,将裴母送回病房。
又在病房里陪老人家说了会话,从医院出来,已是黄昏。
“其实……可以不用请护工的,我可以留在这里照顾阿姨。”苏妍不放心地回头看看渐行渐远的住院部。
“不用。”裴景安淡淡的。
迈巴赫驶入拥挤的车流,裴景安目视前方,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下周把你的案件转给楚清歌。”
“转……”苏妍瞪大了眼睛,坐直身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嘛?”
“不是。只不过你既然说没有办法帮当事人辩护,那就交给她。”
裴景安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实在是太淡了。
所以苏妍把材料转交给楚清歌的时候,楚清歌也摸不清楚,裴景安究竟是什么意思。
手中的卷宗沉甸甸的,苏妍眼中跳动的光芒,在事务所明亮顶光下,晦暗不明。
“当事人现在在自己家,怕死者家属找上门,平日里也不怎么出来。”苏妍最后叮嘱了一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哦……谢谢……”楚清歌讷讷道。
经过周日一天的休整,楚清歌今天的状态好了很多,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也不再发怵。
如苏妍介绍的,当事人是个从事体力劳动的中年人,而卧轨死亡的死者是个三十岁的青年。
据死者家属所说,死者跳下铁轨,是因为当事人的追逐。
起初公安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立案的时候,调查的方向是认定当事人“过失致人死亡”。
查着查着却发现不太对劲,死者在当事人追逐他之前,当街暴打自己的妻子。最终材料交到检察院,检察院认为当事人构成正当防卫,没有起诉到法院。
当事人也因此得以从刑事诉讼的泥沼中脱身。
死者家属不干了,自行起诉到法院,要求当事人对他们儿子的死亡承担责任,就算不能坐牢,也要赔钱。赔偿清单在起诉状后面,列得清清楚楚。
楚清歌把检察院出具的决定书从头到尾浏览一遍,“根据我国刑法对正当防卫情况下特殊防卫的规定,对于正在进行的行凶、杀人等严重危及人身的暴力犯罪进行正当防卫,致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
她望向苏妍,“检察院说得没错啊,死者在对自己的妻子实施暴力犯罪,咱们的当事人阻止死者的暴力行为,就算造成他死亡,也不构成犯罪。”
“可他虽然打了人,但罪不至死吧……”苏妍从工位的隔板后露出头,面露不解,“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而且我听说,死的那个,上面还有两个老人……”
“是么,”楚清歌放弃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微微一笑,“可能在我看来,所有的家暴男,都该死。”
她小小地弹了一下舌,活泼俏皮,仿佛这句狠厉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如果情况真如检察院所调查的那样,我们的当事人,是个英雄。”
苏妍瞧着她,表情像是瞧见了鬼。
楚清歌并不在意别人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