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楚清歌头皮发麻。
“好了,这次我来给你当助理,”裴景安把纸杯塞进楚清歌手里,不着痕迹地,掰过呆立原地的楚清歌,轻笑,“楚律师。”
“……”
裴景安的办公室极为空旷。
楚清歌将纸杯放在客户面前的茶几上,后背被裴景安推着,坐到裴景安日常坐的那张办公椅上。
裴景安坐在次座,端的是一副虚心受教的谦虚作态。
楚清歌:“……”
这僵局究竟要怎么打破……
她在郭政那里打工的时候,学了怎么处理案子,怎么开庭,怎么辩论。
唯独案源被郭政牢牢攥在手里,一分一毫也不让她触碰,生怕她带走了自己的生意。
偶尔有几个被介绍来找楚清歌的,也被郭政引了去,压根不给她“挖墙脚”的机会。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楚律师。”
客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分不清这两人究竟谁的本事更大些。
裴景安不由分说将他们的注意力推到楚清歌身上,“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的想要达成的结果,都可以跟楚律师谈。”
“你们好……”楚清歌坐在裴景安的位置上,僵硬地抬手和三人打招呼,“我是楚清歌……”
裴景安明明还在办公室里,她却坐着裴景安的位子,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有点像小时候没背课文,却在上课的时候被老师点名抽查,生怕自己哪一个字哪一句话就漏了馅儿。
年轻夫妇面面相觑,均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迟疑。
还是年轻男子一甩手,不忿地冲老人道:“你自己跟楚律师说!”
进入工作状态的楚清歌抛却别扭,挪过裴景安放在她手边的记录纸,“三位的关系是……?”
“她是我妈。”年轻男子对楚清歌的态度恭恭敬敬,对待老人却算不上和善。
甚至可以说是厌弃的。
年轻女子更不用说,从始至终没有看过老人一眼,即便偶尔一瞥,也迅速移开目光,像是生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老人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没有往年轻夫妻那边硬凑,独自一人缩在长沙发的另一头,呆呆地望着脚尖,看着有些伶仃的可怜。
楚清歌的拇指扣进签字笔的笔盖里。
“……”老人头抬起一点,翻起眼皮,瞅瞅自己的儿子,又瞅了瞅楚清歌。
“……您能不能把案情再说一遍?”楚清歌被她的那一眼瞅得后背发凉。
老人嘀咕了一阵,最后还是在儿子的催促和补充下,把事情的始末讲清楚。
年轻夫妇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A市做销售,两人都算是有能力,业务水平不错。没过几年两人结了婚有了孩子,拿出所有的积蓄在A市买了一套小房子。
当然也买不起一平十几万的精装房,买个小毛坯,准备自己装修装修。
两人都是销售经理,平日里在外面跑着,早出晚归,房子装修的时候是老人带着孩子,在房子里看着。
装修时候门窗都还是敞开的,孩子年龄小,四处乱跑,趁着大人没注意,翻下了窗台,从十楼摔了下去,当场毙命。
那件事之后,夫妻二人对老人生了嫌隙,老人自己也自责,两方心照不宣,将老人送回了乡下老家。
按照老家那边的风俗,未满十岁的孩子死了,是要土葬的。于是在老人的哭天抢地中,年轻夫妻将孩子的遗体一块送了回去,在后山上修了个小小的坟墓,全作念想。
每年清明节的时候,夫妻俩开车回老家,给孩子烧些纸钱。
讲到这里,年轻的妻子还是有些哽咽——
那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宝贝,不管几年过去,提到这个未及长大的孩子,总还是心痛如绞。
裴景安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放在前台就好。”裴景安吩咐了一句,看样子是要出去拿什么东西。
“那个……”办公室里的气氛已经开始凝固,不得不停下缓一缓。楚清歌送了几张纸巾,“我们休息一会,你们放松下,待会再说。”
说完她和裴景安走出了办公室,留下空间给三人平复情绪。
楚清歌没想到裴景安要来前台拿的是一盒小蛋糕。
粉红色的包装盒,上面还用粉色的丝带系了个蝴蝶结。整体看上去非常少女心,少女心到与严肃的事务所气氛格格不入。
前台同事从满桌子的快递信封中抬头,“裴律师,这是……”
话头在看清裴景安身后的楚清歌时戛然而止。
过了三秒才续上,“刚刚外卖送来的蛋糕。”
“嗯。”
裴景安无视她的震惊,拎起蛋糕盒,“给你,你最喜欢的粉色。”
楚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