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楚清歌带着小心和试探的表情。
他好不容易才让这种神情从她脸上消失……
裴景安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收紧,不知是在跟谁较劲。
聊天界面是楚清歌七点多发的消息,问他在哪,晚上还回不回来吃饭。
彼时他正在医院接受母亲的数落,无暇顾及于此。
裴景安点了一下聊天界面的输入框,最简洁的默认键盘界面弹出来。
“对不起,今天是我……”
是我什么呢?
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还是,是我无理取闹?
实话实说,他心里对于三年前楚清歌的决绝,真就一点怨恨都没有?
书房外没有什么动静,就连芝士奔跑的声音也不再能听见。
裴景安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将书房的隔音效果做得太好。
莹白的指尖顿在离屏幕毫厘之间的空中,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敲不上去。
他做不到。
可楚清歌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他怕明天早上一睁开眼,像三年前一样,手机里有一条楚清歌留下的短信,然后人躲他躲出十万八千里。
进退维谷。
最后裴景安只能删去那半句话,留了一句,“今天的事情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消息发出,有一瞬圆滑的尾音。
裴景安盯着屏幕半晌,又加了一句,“明早我们去看守所。”
发完他将手机搁在手边,面前是最新出炉的司法判例,代表着行业内最前沿的观点和法学流派。
平时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工作量,今天却一个字都读不下去。
眼睛放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心却时刻记挂着放在旁边的手机。
时不时就要点开看看,是不是自己的手机程序出了bug,为什么感觉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的消息。
等到他心烦意乱,合上面前的司法判例,从来摆放有序的笔扔到一边。
等到他靠在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靠背上,无论怎么捏着眉骨都缓解不了眼皮的跳动。
等到他从椅子上倏忽站起,准备开门看楚清歌是不是又在三年后的今天,因为他的一两句话不辞而别的时候。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厚重的室内防盗门,敲出的声音是沉闷的,听在此刻的裴景安耳朵里,却如同擂鼓。
裴景安绷直了脊背,僵硬地坐回椅子上,等待着第二遍敲门声,好让他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
等了一会,却没有等来预料中的敲门声。
裴景安眸光深深,终是没有忍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拉开了门。
毫无征兆地撞进一双小鹿一样湿淋淋的杏眸里。
“你……”裴景安舔了舔后槽牙,眉眼间阴鸷未褪。
楚清歌抱着芝士,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又迅速低下头,“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事。”
“嗯……那明天……”
“什么?”
“明天几点去看守所?我还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明天早上八点出发,大概九点钟到。把你今天整理出来的表格打印两份,明天用作询问的底稿。”
“好。”楚清歌点头,几乎要埋在芝士身上的脑袋抬起了一点,谨慎地瞅了一眼裴景安身后。
“怎么了?”
“那个……”楚清歌喃喃道,“打印机在书房……”
“……”他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那……我进去打印?还是你……”她想着裴景安今晚的状态,大概是不想让她打扰的。
谁知裴景安扔给她一句,“自己进来弄。”
她侵入了他的领地。
原本单一的檀香味很快混上了淡淡的椰子香气。
像是千年古刹中最是最清心寡欲的人,来了尘世一趟,便沾染上了俗世的芬芳。
楚清歌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用了他的电脑,鼠标还残留着裴景安掌心的温度,摸上去温润又光滑。
被自己的联想能力惊了一下,楚清歌用力眨了眨眼,想着自从和裴景安在一起之后,这种不时冒出来的念头实在是有点可怕。
耳根烧红,楚清歌快速上传了自己做好的表格,打印了两份。
打印机嗡嗡地开始工作,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犹为清晰。
裴景安一直站在她身后,不发一语。
末了楚清歌将两份还发着热的表格从打印机的出纸口处取出来,塞进裴景安的公文包里一份,“裴律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我就先回房了……”
“……”
她叫他,裴律师。
裴景安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