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的语气过于低落,裴景安不明所以地瞥了她一眼。
楚清歌躲开他的目光,去拽安全带的手抖了两下,差点没有抓住安全带的锁扣。
生气么?
亦或者是心酸?
楚清歌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对于这个场景已经模拟了无数遍,所以等这个情况真的在眼前发生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诧异。
银质的耳环钩子硌在掌心里,印出深深的纹路。
而裴景安也一反常态,不多说话,哪怕是等红绿灯的间隙,也只是望向窗外,好似身边没有楚清歌这个人。
到了孙连家已经是下午四点,难得的阴天,日头不是很大,气温却闷热。
孙连家在一处偏僻的老旧小楼里,不通风的楼道口堆放着住户每天扔出来的生活垃圾,在高温下很快腐坏了,散发着酸臭的气味,刺激着经过这的人的鼻腔。
楚清歌捂住了鼻子,胃里一阵反酸,几乎要拥堵到喉咙口来,就算屏住呼吸也收效甚微。
裴景安似有所感,回过头,尽管也皱着眉,但比楚清歌的反应好了很多。
“你还好吗?”裴景安抓着她的手臂,尽管语气还是平平的,但楚清歌知道以他的性格,这种程度的话应该可以算作关心。
楚清歌急忙把手放下来,“我没……”
呛鼻的酸腐味直冲脑门。
楚清歌反身逃开,跑出毒气的攻击范围,扶着墙一阵一阵干呕。
连眼眶里都蓄上了泪花。
身后皮鞋声响,裴景安的阴影笼住她。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楚清歌勉强直起身,“没事,夏天就是这么多臭味,一时没有适应……”
“嗯,”裴景安点头,“还不舒服吗?”
“……没事,”楚清歌摆手。
“……”
裴景安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盯到后来,楚清歌都开始发毛,“怎……怎么了?”
“你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怎么会这么问?”
“……”裴景安被她的反问噎住了,眉宇压下,有几分显见的烦闷。
“夏天是容易不太舒服,”楚清歌只能猜他的心思,“天热嘛,这些不舒服都是很正常的……”
“除了这些呢?”
“除了这些……”楚清歌回想了自己这段时间的一些状况,好似是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好像……没有了……”
“……”
“你……”难道是她猜他的心思猜错了?
“算了。”裴景安烦闷地正了正勒得板板正正的领带,“我们走。”
“哦……”楚清歌不敢跟这种状态下的裴景安呛声,低下头便要从裴景安身边走过。
面前蓦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手手指光洁匀长,掌心托着一方手帕,看得出是很好的质地,光泽温润,丝缕柔顺。
“这是……?”楚清歌愕然。
“……”
裴景安直接上手,不甚温柔地将那方手帕捂在了楚清歌的口鼻上。
然后转身就走。
背影笔直如松。
手帕上满是沉静的檀香气息,纯净的,不带任何栀子的甜腻。
可她分明记得,裴景安是不会随身带这种东西的。
楚清歌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走出一段距离的裴景安回身,逆光中楚清歌看不清楚他的眉目,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一番波折后,两人总算到了孙连家门口。
老旧的铁栏杆门大开着,门口延伸出来的地砖因为年岁已经满是污渍,看起来也是很难擦干净的。
地砖上跪着一个小女孩,瘦瘦小小的,看着一张可可爱爱的娃娃脸,嘴巴却抿成了一条线,哪怕是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她不是很服气。
屋里传来女人气恼的抱怨,“你真是不争气!养你这个拖油瓶有什么用?!跟你那个死鬼爹一样!都是来索我的命的!”
“妈的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喝!就考这么点分!你对得起我吗?!我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忍到现在还不离婚?!不就是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吗!你倒好,你现在是这副样子!那我还忍什么?!离婚!明天我就去离婚!”
女人的怒骂声,整栋楼都听得到。
邻居听到声音打开门,一家三口出来劝,“别生这么大气,孩子还小,有什么事情跟她好好说。”
“快,小宝快起来,跟你哥哥进屋里玩。”邻居给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你妈妈就是一时生气,没事的,哪有妈妈真的生孩子的气的。乖,等过一会妈妈消气了就好了。”
“你们用不着帮她说情!”屋里的女人犹不解气,大抵是看到了邻居家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