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也是好一顿折腾。
独立病房的门紧闭,医生推来了各种仪器,各个数值在屏幕上跳动,又静脉注射了些什么药物,过了大半个小时,数值才终于平稳下来。
主治医生摘了耳朵上的听诊器,重新填写了病人就诊信息,挂回床尾的钩子上。
裴景安和苏妍一左一右坐在病床边,楚清歌和许念并排站在与床尾隔了两步距离的墙边,罚站一样。
主治医生瞅了裴景安一眼,表情满是不赞同,“小裴啊,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你妈妈这个情况,最好不要跟她对着干。医者医病不医心,你要是不能让她省心,药效再好也要打个折扣。”
“……我知道了,”裴景安望着母亲插着管子的脸,低沉道,“多谢您。”
“……”主治医生重重叹了口气,转头对一旁的苏妍倒是和颜悦色,“小姑娘,你以后也少带她出去,多在病房里呆着,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好及时干预。”
“好,”苏妍微微点头,“是我考虑不到位。”
“你也不用内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主治医生拍拍她的肩膀,“难怪老太太总想着让你当她的儿媳妇,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你日日来医院陪她,比我见过的许多已经结了婚的子女做得都要好了。”
“您太过奖了……”苏妍羞涩一笑。
医生说完就走了,临走时奇怪地看了两眼站在墙角,自己从来没在病房里看到过的楚清歌和许念。
还算宽敞的病房落针可闻,就连护工也觉得氛围不对,寻了个由头出去了。
心脏监视仪“滴滴”作响,响声均匀而刺耳。
“咚咚。”
病房的门被敲响。
只有许念慌忙去开门,返身回来时,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
“那个……”还是许念先开了口,上前两步,把袋子放在一旁的沙发上,“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不该不知道情况就跟老人家对着干。这些是我刚刚叫人送过来的补品,你们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要是不够我再让人送点过来。”
裴景安没吭声,屋里自然没有别人敢接这个茬。
楚清歌也走上前,垂落腿边的手和许念的握在一起,才汲取到一丝温度。
“景安……对不起,我们……”
不知道阿姨是这种情况?
还是说,念念只是在帮我打抱不平?
无论怎么说,听起来都像是在逃避责任。
楚清歌不想被人误解自己逃避责任,所以话到这里就停下来,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楚清歌的声音唤回了裴景安的注意。
裴景安偏头,瞥了两人一眼,从座椅上起身,对许念说:“不知者不罪,你先回去。”
而后又转向楚清歌,“你跟我来。”
“你干嘛要单独叫她过去……”许念很警觉。
她和楚清歌同窗四年,也算是朝夕相处,知道楚清歌这人,平时看着头脑清醒,到了裴景安面前却是一贯没什么自信。
这下出了这档子事,她要是走了,只怕楚清歌会把她的那一份责任全背到自己身上,在裴景安面前更抬不起头。
“没事没事,”今天的局面已经很难看了,楚清歌生怕她再语出惊人,“念念你先回去,等明天我打电话给你。”
“……”许念戳了戳她脊梁骨,“你还真是个包子,这辈子就栽裴景安身上了……”
“好了好了……”
好说歹说,总算把许念送进了电梯。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这个点,若是没有像他们这样的突发情况,没有陪护证的人是不能在医院逗留的。
安全通道里空空荡荡,裴景安打开窗户,靠着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呛人的烟味顺着游荡的夜风飘进无尽的夜色里。
“你别……”
楚清歌劝阻的话在裴景安清清冷冷的视线里吞回了肚子。
她似乎没有什么立场去劝诫他。
裴景安掸了掸燃尽的烟灰,哪怕不太喜欢这种烟的味道,此时却也放到唇边,吸了一点。
猩红的火星在收缩的烟卷前端明明灭灭。
“阿姨她……”
“癌症,晚期,下周做手术。”裴景安冷淡道。
“……”
补刀十个字,楚清歌被堵得哑口无言。
“……对不起,念念她不知道,所以……”
裴景安笑了笑,搁在唇边的手搭回窗台上,听不出什么情绪,“怪我没跟你们说清楚。”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清歌一听到“怪我”这个词,大脑一下宕机,连连摆手,“我……”
“谁让你晚上自己出来的?”裴景安无视了她的无措,只问道。
“……”
楚清歌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