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是第二天凌晨走的。
裴景安还是睡在客卧,楚清歌动作很轻,芝士也傻乎乎的,看到楚清歌对它比出“噤声”的手势,便真的乖乖不叫了,歪着脑袋看着楚清歌轻手轻脚走出门,随即消失在越来越窄的门缝里。
字条是昨晚裴景安回来之前就写好的。
早在下午下班从事务所回到家,楚清歌就准备好了这张字条。
想解释的话有很多,最后落笔也只有一句——
我们分手吧。
三年前,她也是这么干脆潇洒的,留给裴景安一个背影。
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楚清歌去了律师事务所,大清早,所里的人还没有太多。
楚清歌打开了裴景安办公室的门,将自己这段时间搬进去的东西,一点一点重新搬回自己的工位上。
太久没在自己的小隔间办公,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楚清歌打开电脑,电脑屏幕在漫长的候机中息屏,又在楚清歌挪动鼠标的动作下亮起来。
裴景安的办公室一直空着,偶尔有人从门口经过,会诧异地从百叶窗的缝隙中往里窥探两眼,发现裴景安确实不在办公室后,习惯性往楚清歌的工位上瞟一眼。
发现楚清歌居然安安分分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更是瞪圆了眼睛。
却也不多说什么,腋下夹着自己的公文包,另一只手冲楚清歌挥了挥,算是打过了招呼。
楚清歌勾起唇角,客气又疏离的笑容。
栀子花香气渐浓。
楚清歌收回视线,抬眸看到苏妍将包靠在工位的隔板上。
苏妍见到她,也愣了一下,“清歌?你一个人在这?”她回身看向裴景安的办公室,“景安呢?”
“他……”楚清歌靠在椅背上,唇动了两下,“……可能出去忙了吧……”
“也是。”苏妍不疑有他的样子,坐到楚清歌身边,“他总是这么忙,我今天早上去送饭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从医院里出来,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
“你们……吵架了?”
“……”楚清歌手中的笔在指间拈了两圈,“没有。”
“……嗯。”苏妍没再继续纠缠,“还要谢谢你昨天送过来的汤,阿姨很喜欢。”
“是吗,那就好。”楚清歌淡笑。
“所以……”
“所以?”
苏妍觑了一眼她的脸色,轻声道:“所以我想,能不能请你接下来这段时间里,帮阿姨做做饭,这样有助于阿姨恢复……”
“啪——”楚清歌掰断了手中圆珠笔的笔帽。
苏妍也被这轻微的声响吓了一跳,圆圆的眼睛瞪着楚清歌手中的圆珠笔,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苏妍摆手,“我就是随口问一句,没有想要逼迫你的意思……只是我看中午阿姨是真的很喜欢吃你做的东西……”
楚清歌从来没有这么厌烦过苏妍。
“借花献佛”这四个字,楚清歌今天才算是领会到了其中的含义。
“学姐这话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的呢?”楚清歌轻声问。
“啊?”苏妍没有领会她的意思,茫茫然张开嘴,发出一个单音。
“学姐今天,是以自己的名义给阿姨送的汤?”
“这……”苏妍的耳尖起了薄红,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可是你自己说是让我以我的名义送给阿姨的……”
“是,今天是我没有搞清楚形势,就贸然往里冲。”盖着笔帽的笔尖倚在下巴上,楚清歌笑得浅淡,“可是学姐说的接下来,应该也是要用学姐自己的名义,给阿姨送饭吧?”
“……”
“那我凭什么要在学姐的身后,做学姐的枪手呢?”
“……清歌。”苏妍有些狼狈。
楚清歌只做洗耳恭听状。
苏妍眼神乱瞟,座椅向后方滑了半步才算稳住阵脚,“这段时间,情况特殊,阿姨毕竟是病人……一切以病人的需求为大,你说是不是?”
“那之后呢?”楚清歌不为所动,“等阿姨出院了,如果再想吃我做的东西,学姐到时候又要用什么理由来绑架我?尊老爱幼?助人为乐?”
她的嘲笑掩盖在微微上扬的唇角之后,苏妍却清楚地感觉到了——
那入眼不入心的冰冷假笑。
和楚清歌没来君同律师事务所之前,每日的裴景安,如出一辙。
苏妍的脸慢慢涨红,咕哝了两句什么,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不用你了……”
这样明显带着埋怨的语气下,楚清歌意外地发现,她的内心居然毫无波澜。
昨天早上苏妍的那番话,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最后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