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药的作用已经逐渐褪去,胃部传来钻心的刺痛,裴景安紧紧闭上眼睛,屏息忍耐了一阵。
待这阵疼痛过了,才舒开那双眼眸,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疼?”楚清歌沾棉签的动作停了一瞬,声音里询问的意思不多。
裴景安暗暗喘了两口粗气,没有回应。
楚清歌看起来也并不需要他有什么回应。
棉签按压过干涩的嘴唇,将水汽浸到嘴唇上的纹路里,一点一点,不厌其烦。
目光也落在他的唇上,不曾向上偏移一寸,像自己手中的工作是修复一件易碎品。
裴景安掩在被褥下的手指颤了两下。
想像上一次那样,抓住她的手腕,逼问她——
究竟什么意思。
不是决定了要走吗,为什么又要反悔。
可最终还是压下了这股冲动,僵直着,瞪着她,任凭楚清歌摆弄。
楚清歌自顾自地把他的唇湿润了,又调了吊瓶的流速,试了空调的风向,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用来通风。
最后关了病房的照明灯,只留下床头的一盏小夜灯,在一片黑暗里发出绒绒的鹅黄色光晕。
然后坐到他床边。
“休息吧,很晚了。”楚清歌说。
裴景安抿着唇,麻药过去,刚刚动过手术的胃像被针扎一样,疼得他隐隐皱眉。
却还是没把目光从楚清歌身上挪开。
楚清歌说完那句话就闭上嘴,抬头望着一滴一滴往下输送液体的通气管。
夜灯勾画出她精致的下巴轮廓,隐约能看到纤长卷翘的睫毛。
整个人像个温温软软的洋娃娃。
裴景安想不通,看着这么柔软的一个人,做起事来怎么能这么不留情面。
秒针“咔哒咔哒”的,提醒着两人时间的流逝。
等到楚清歌仰起的脖子都酸了,低下头,正撞入裴景安黑曜石一般的眸子。
“你……”楚清歌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裴景安答非所问,“芝士呢?”
“我把它带回家了,你别担心。”
“嗯。”
气氛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裴景安躺在病床上,嘴唇没有什么血色,却目光灼灼,看起来根本没有要入睡的意思。
“发烧了?”楚清歌不确定,伸手准备去探他的额头。
裴景安微微一侧,想要避开。
只可惜还插着胃管,还没动弹,咽部便传来强烈的异物感,逼的他不得不停下动作,闭上眼睛压下那股恶心。
椰子的香气淡薄,笼在他鼻尖。
楚清歌的手指背面贴在他额头,喃喃自语,“没烧啊……”
“……”
“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裴景安动了动唇,有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赌气成分在,“和你无关。”
楚清歌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发烧了就赶紧让医生来看看,用什么方式退烧……”
“楚清歌。”裴景安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
“不是分手了吗?你现在在干什么?”
食管穿过咽部,裴景安的每一个发音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嗓子里磨搓。
楚清歌眸光淡淡落在旁边的仪器上,留给裴景安一个侧影,“你就当是我对上级的关心。”
“上级?”裴景安扯起一抹笑,两个字吐出来竟像是无法再呼吸,连带着心口都开始抽痛。
恍惚间回到了两人初次在辩论赛的现场面对面,她坐在他对面,伶牙俐齿,逻辑缜密。
从那时候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培养出一朵优秀的并蒂花来。
他苦心孤诣,哪怕在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楚清歌无法胜任的时候,他点名道姓,要楚清歌留下来。
后来他发现,这不是一朵花,是一株角落里的含羞草,外界稍稍碰一碰,她就会收起自己的叶片,蜷缩成伶仃模样。
即使是在感情上,也是如此。
于是他把那株含羞草好好养起来,盼望着总有一日她能对自己敞开心扉。
他花尽了自己的所有心血,最后也只是落到了和旁人一样的地位。
“上级……”裴景安咬牙忍痛,“我说了,等下周上班,我会给你安排新的带教律师……”
“你的上级不是我了,你可以走了。”
“你是……认真的?”
“不然呢?”裴景安问,“你应该听说过,我从来不带实习律师。而且你来的这段时间,做事有多冲动,你自己应该知道,这样的性格做律师,很容易给你的带教律师惹出麻烦。如果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这层关系,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