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孩子生下来了,病房里,郭蕊依旧很强势,“李泉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入赘到我们家的,没有彩礼,也没有什么陪嫁,光着来的。现在我辛辛苦苦十个月,生个孩子还得随你姓,你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
李泉唯唯诺诺,望着摇篮里的孩子,那是一个男孩,“这要是个女孩,随你家的姓氏我没意见,但是这是个男孩……”
“男孩怎么了?男孩就是你生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我们李家三代单传,你总不能让我们家后继无人吧?再说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孩子都是随爸爸姓,你们家也不能这么咄咄逼人……”
“不是,李泉你搞搞清楚,你是入赘进来的,你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结婚以后连基本的生活收入都保障不了,现在说我们家咄咄逼人?我怎么之前不知道你是个端上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还有,孩子跟谁姓这件事,怎么?是个男孩就得跟你姓了?你家是多宝贵的基因多雄厚的财产,是有皇位要等着继承?怎么花钱的时候你不说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要孩子随你姓的时候你开始搬出老祖宗的规矩了?”
郭蕊也是个知识分子,怼起人来又辛辣又直戳痛处,说得李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最后孩子还是跟了郭蕊的姓氏,只是这笔账,牢牢地记在了李泉心里。
孩子随母亲姓这件事情,在当时还并不普及。
孩子没出生之前,李泉住在郭蕊家里,两口子恩恩爱爱,每天出双入对。旁人要是问起来,郭蕊也会给李泉留着面子,说自己家里老人身体不好,两口子在家好照顾照顾。虽然有人怀疑,但是闲言碎语也都是背着李泉说的,能传到李泉耳朵里的不多。
李泉忍一忍也就当作没听到,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孩子出生了,上了户口。抱出去玩的时候难免碰到左邻右舍,上来闲聊两句,内容便是“孩子多大了?叫什么?”
叫什么。
这个问题一下揭开了李泉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听到郭蕊自豪地跟周围的邻居炫耀,孩子生下来有多重,发出的第一声啼哭有多么嘹亮的时候,李泉却只能听到一句话——
“我们家孩子叫郭鹏,‘鹏程万里’的‘鹏’……”
“对,随我们家姓……”
李泉几乎是体感到周围的人看向他的眼光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就算是转过头,都觉得人家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指着他的脊梁骨,窃窃私语——
“他跟郭蕊生的孩子叫郭鹏……对,跟郭蕊家的姓……”
“我早就说了,李泉这小子是入赘的,要不然以他这个熊样,郭蕊能看上他?”
“说他是个中医,天天看着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干什么的。”
“要我说,说不定这孩子是郭蕊跟谁生的,这个李泉就是个接盘的……”
“也是,他又没有什么赚钱的本事,穷酸样,郭蕊家拿捏他不是拿捏得死死的?”
流言蜚语传到李泉耳朵里,这下再也没有什么避讳。
李泉走出家门都觉得,路上那些紧闭的门户后面,每家门后都藏着人,偷偷从门缝里看他的笑话。
这样的精神压力,李泉没能承受多长时间。
很快李泉找到了能让自己“快速致富”的路子。
在那个闭路电视刚刚开始兴起的时代,广告投放没有那么规范,也没什么人监管。
李泉在某一天的电视节目上,偶然瞄见屏幕顶端缓缓流过一行字。
“最高可中20万,当场兑奖,童叟无欺。”
李泉盯着屏幕上的那两个阿拉伯数字,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起来。
在那个年代,20万,足够买三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弄个像模像样的装修,还有剩余。
只要他买了房子,就能把郭蕊和孩子接过来,从此以后挺起腰板做人!
李泉拿出斥巨资购买的小灵通,哆嗦着手指,给大屁股电视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也是这通电话开启了李泉的不归路。
楚清歌坐在裴景安床边,皱眉道:“这很明显就是骗人去赌博。”
“确实,但是李泉当时坚信自己是能够赌得赢的那一个,”郑哲耸肩。
“嘶——”楚清歌对于这样的人有点牙疼,“他怎么不觉得天上会直接掉馅饼把他砸死?”
半靠在病床上的裴景安对于楚清歌的比喻,无奈地笑了笑,把人揽进自己怀里,示意坐在角落沙发上的郑哲继续说。
郑哲干了眼前的这碗狗粮,继续道:“而且那时候赌博的危害没有现在这么大力普及,许多披着‘博彩’的皮的小黑作坊。”
李泉开始沉迷于赌博。
无他,只要他拿着钱,赌场里的工作人员会对他极尽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