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生是个没什么激越情感的人,愤怒和难过都在心里完成了,表面看不出什么来。
所以那时候他说不在乎,也不过就是寥寥几人对这三个字表示怀疑。
但也不过是一两天的时间而已,就连裴母也不过一个星期,就对他彻底放下心来。
季中原后来拍着他的肩膀,在君同律师事务所的年会上,对他不吝夸奖,“裴景安天生就是做律师的材料。这么轰动的案子,这么大的舆论,我本来还担心给他造成什么心理负担,结果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其他同行也纷纷附和,“老季你找的这年轻人可以,这心理素质数一数二的。这要是换一个人,恐怕在被人肉网暴的时候,就已经承受不住压力了。”
“这小子接下这个案件的时候问我,这个官司打赢了,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带实习律师了?我说那肯定有所帮助。”季中原端起酒杯,眉飞色舞,“我本来想着,这小子刚进律师事务所的时候,看起来是个爱打抱不平的性子。生怕他被这件事情气出个好歹来,结果没有想到他定力这么强,压根儿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
“这是好事。身为律师,就是要帮自己的当事人说话。管他波浪滔天,我自岿然不动,这才是成为律师的正确心态。”
“行了吧行了吧。说起这些理论你一套一套的,真把你放到他的位置上你试试看?你能做到像他这么波澜不惊?”
“那这一点我确实承认我不行。”同事把杯子往裴景安跟前送了送,嘴角的笑容有点别的意思,“毕竟那是沈星洲,看到他有危险我自己都很气愤,恨不能抓住凶手给他两脚,哪有什么心思帮沈星洲对面的人辩论。”
这话好像是在夸裴景安,但又好像没有。
说他客观冷静,但又好像和网上的那些人一样,在斥责裴景安的冷漠无情。
年会是在冬天。
酒店外天寒地冻,酒店内温暖如春。
裴景安坐在这场年会最靠前的一张桌子旁,整个人却好像被窗外的寒风包裹着。
他缓缓掀起眸子,手中的杯子和那人碰了一下,“您过奖。”
从那以后,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没有什么人的情感。
也没有什么是足够引起他重视的。
至于那些嘈杂的舆论,普通大众的感情,更不会纳入他考虑的范围。
直到楚清歌今天,一字一顿地,对他说。
裴景安,你在乎的。
甚至还要再强调一遍。
你在乎的。
裴景安一直以来的坚硬,在这一刻几乎快要溃不成军。
“我……”
铠甲崩溃在一个无声的拥抱里。
那怀抱软软呼呼的,充盈着椰子的奶香。
柔软的长发搭在他鼻尖,还带着没有干的湿润水汽。
她比他矮了快半个头,却还是张开手臂环住了他的腰,顺着他的脊背。
“这没什么不好的,裴景安。”楚清歌说,“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超市里人来人往,这一片的货架偶尔有人经过。
但楚清歌没有放开他,还轻轻蹭了蹭裴景安的耳朵。
“快看快看……”货架的尽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看啥呀,你怎么这么八卦,赶紧走了……”
“哎?不觉得那男的好帅吗?”
“帅也不是你的,没看出人家小情侣很恩爱吗?”
路过的人渐渐走远,留下一句“恩爱”,让裴景安微微挽起唇角。
他舒展了双臂,反客为主,将楚清歌圈在怀里,“嗯。”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处理。”裴景安低声道,“现在想害你的人还没有找到,我不能让你在平白多一份危险。”
“没关系,”楚清歌笑了,“这不是还有裴律师兜底吗?我的案子交给裴律师,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的意思是……”
“我保证我要做什么都会向你报备的。”楚清歌赶紧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保证不会轻举妄动,出门也一定会告诉你。”
裴景安叹了口气。
“所以你现在这是答应了?”楚清歌观察着裴景安的表情。
裴景安盯了她一会,默默伸手将她扣进自己怀里。
下巴放在楚清歌的后颈侧,“……给我买盒薄荷糖吧。”
穿着睡衣的裴景安看起来异常柔软,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雨后的合欢花。
最后买了满满两大袋子东西,有给芝士的零食,也有两个人的时蔬。
裴景安推着购物车走在楚清歌旁边,认认真真地跟着楚清歌学习挑选蔬菜和水果的小窍门。
“这个车厘子皮都皱了,肯定是放了一段时间,水分也流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