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材料这些东西,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放在大厅和大厅的公用电脑里。
进了办公室的门,李警官将楚清歌和裴景安让进来。
办公室的桌面上摆着堆积如山的材料,有几本应该有些年头了,以至于牛皮纸的封面,边缘都有些磨毛。
“你们先坐。”李警官指着靠墙摆着的一张沙发,“电脑有点老了,开机比较慢。”
“没事,我们等着就好。”
楚清歌接过李警官递过来的一杯水,双膝并拢,端坐在沙发上。
大概是楚清歌随和的态度,让对方放下心来。
李警官多看了楚清歌两眼,又迅速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到电脑屏幕上,十指如飞敲击着键盘,中间的空档提了一句,“刚才我的态度,你别放在心上。我们警察每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最讨厌的就是毒贩,瘟疫一样,野火烧不尽的……”
楚清歌知道这是她在为刚才的行为道歉。
虽然在她看来,这种道歉其实并没有必要,“没关系,大家都是各司其职而已。把我换到这个位置上,我可能也会做出相同的举动。”
“你能理解就最好了。”
警察没再多说什么。
不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台式的老电脑开机发出的内部风扇转动的“嗡嗡”声响。
听久了容易产生幻觉。
那些长篇累牍的案卷材料终于在几声清脆的鼠标点击后,跳出了屏幕。
“好了,你们来看看吧。”
那是之前将钱雷作为主要犯罪嫌疑人时,获得的案件信息。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当年这个案件是作为‘疑罪’,适用国际通用的‘疑罪从无’的原则处理的。”李警官站在他们身后,“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先从最初被怀疑的钱雷身上下手。当然,当年因为他的供述,导致我们选择忽略的一些证据,现在也在重新开始启动调查。”
“忽略的证据?”
“对,比如我们在现场发现一枚小打火机,在草丛里找到了一只手套,手套上提取到了沈星洲的血液样本,猜测是凶手戴着手套行凶,为了不留下自己的指纹。所以匕首上之所以没有指纹,可能不只是因为那天下雨的缘故。”
“那确实……”楚清歌无意识地滚动着鼠标滚轮,“是个有备而来的凶手。所以就算那天不下雨,应该也很难找到凶手?”
“那也未必,”警察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像是要透过屏幕把隐藏在暗处的凶手揪出来,“之所以提到那天下雨,是因为那天的雨水破坏了手套上的DNA样本。DNA样本的检测是有次数限制的,检测的次数越多,出来的结果就会越不准确。”
“而现在……”她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检测样本已经用了太多次了,检验科尽量把现有的样本分成更小的分量,但是……”
“就没有别的方法吗?”楚清歌问完,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白痴。
警察是负责搞侦查的,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总比自己这个外行要清楚,有别的方法早就用了。
果然对方摇了摇头,“本来被雨水浸泡过,再加上手套上能提取到的人体组织就很有限,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用更高的技术水平来弥补现有的缺陷,看看能不能缩小搜查的范围。”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另外一个陌生面孔走进来,也是身穿警服,看到裴景安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
“裴律师,还真巧,”那人伸出手,用力握住裴景安的手,上下晃动了几下,“没想到时隔三年,我们又在这个案件里碰面了。”
“这位是我们局里的高级警官郝伟,”李警官向楚清歌介绍,“三年前就是他负责沈星洲案件的侦查和出庭作证。”
“您好,”楚清歌主动伸出手,“我叫楚清歌,是裴律师的实习律师。”
“楚律师,”郝伟这才把视线移到楚清歌身上,“久仰大名。”
“您客气。”
楚清歌如今对于这样的寒暄,已经得心应手。
“所以我听同事说,两位今天来,是为了调查沈医生的事?”
寒暄过了,郝伟开始进入正题。
“两位想知道什么?毕竟是在侦查阶段,”郝伟凝视着裴景安,“可能我能提供给你们的信息,也不是特别多。”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三年前的那场法庭辩论给郝伟的印象过于深刻,他不相信裴景安能一下转变了思路,完全站到沈星洲的持方来。
接触过辩论的人应该都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如果曾经就一个辩题深深刻刻地研究过,之后与自己的持方相左的意见,往往都会下意识地反驳。
只有凤毛麟角的人,能将自己从过去的思路中完全抽离出来。
但辩论和成为律师以后的辩护不一样。
辩论不过是一场比赛,说得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