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抬眼望着曾美。
“当然，我忘了，你们这样的正规军，当然是不会受到父母的白眼的了。”曾美打了个哈哈，想要去端自己的那杯热可可，才发现已经被楚清歌拿走了。
于是手指在桌面上搓了搓，“你们以为现在的社会，对职业就没有什么三六九等之分了吗？还是有的，你们这种，警察，公务员，律师，都是他们眼里的上等人，家里的孩子要是学这些专业，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是恨不得拿出来吹嘘的。”
“可是我们呢？我们学费又贵，就算是将来学出来了，也不能给亲戚们带来什么好处，自然在他们眼里，我们不是需要被巴结的对象。何况我们这也不是什么顶尖院校，那些人表面上夸赞着‘你家姑娘真漂亮，以后肯定是个大明星，有大出息’，背地里说的都是‘瞧瞧那个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不知道将来卖给谁’。”
“咳……”女警握拳挡在自己唇边，阻止了曾美继续自暴自弃，“这些无关的问题，就不需要陈述了……”
“你觉得这是无关的问题吗？”曾美反问，“你们这些大人，总说大环境大环境，这就是现在的大环境。因为这样高低贵贱的存在，所以出了这种事，多少同学根本不敢跟家里说，有几个说了的，换来的不是家长和社会的安慰，而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别人怎么就只拍你不拍别人？肯定是你平时为人处世不检点，给人留下你这人放荡的印象了，所以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你自己，你还叫什么冤屈？你根本就不配叫屈’！”
泪水爬了满脸，曾美倔强地没有擦一下。
泪珠坠到桌面上，大颗大颗的，碎成一滩一滩的水迹。
楚清歌犹豫了几下，还是从桌子边上的盒子里抽了两张纸，递给曾美。
小姑娘激进的态度因为突然插过来的一只手，稍有缓解，目光落在楚清歌身上，低声道谢，“谢谢姐姐……刚才在办公室里……对不起，我情绪太激动了……”
“没事，”楚清歌端坐着，“职责所在而已，你好好听警察的问话，如实回答。”
“嗯，”曾美乖乖地点点头，“对不起，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都想收买我，让我闭嘴，所以……”
“收买你？”女警感觉到了不对劲。
楚清歌和裴景安在办公室与校长周旋的时候，警察为了不引人注意，派了一个人去警局办逮捕校长的手续，剩下留守的几个退去楼梯口，后面的话就没有怎么听到。
校长那句“学校当时也不是说不给你补偿，提出来了，你自己不要”，楚清歌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只是碍于情况紧急，没有细究。
此时曾美自己提了出来。
“嗯，我们这些被偷拍的人，每个人，学校或多或少，都给了补偿。有的是退了四年的学费，或者帮她们在成绩上作假，让她们拿到奖学金。还有的，许诺在毕业之后，可以帮她们签到不错的经纪公司。”
“就只是这样？”警察有点不敢相信。
“就只是这样。”攥着手中楚清歌递给她的纸巾，曾美平静地解释，“我们这个圈子，人脉资源是很重要的，贵人也是很重要的。艺人和影视公司，影视公司和节目组和剧组，剧组和宣发团队，都是利益关系非常紧密的一条线，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得罪了任何一个，都可能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而在这一行，每个人都知道怎么样用成本最小的舆论，来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也是最懂得宣传和包装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已经成名的艺人，和默默无闻的女孩子发生了关系之后有恃无恐？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掌握着舆论的喉舌，他们相信自己的名气可以使自己有足够的声望，将这种丑闻扼杀在摇篮里。”
“而学校，作为艺人的供应地，也和很多影视公司和经纪公司有密切联系。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学校，传到圈内，圈内人不会觉得你这人刚正不阿，他们只会觉得你适应不了这个圈子的规则。你今天能因为自己被人‘不小心’偷拍了而闹学校，明天就可能因为公司让你去陪大佬喝酒，而闹公司，成为公司的不稳定因素。”
“就算是稍微有一点良心的公司，可能也会考虑，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这些偷拍的视频，会不会在签下你之后，被有心之人借题发挥，从而成为你的黑料，造成不好的影响。到时候你所能给公司创造的价值，和公司要为了这件事情公关所花费的资金，究竟哪个更多。”
“说白了，在这个时代，有的是人挤破了头想往娱乐圈里钻，不缺你一个。尤其是女生，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一个赛一个的身材好。人家为什么要放弃清清白白的不要，非要签你这种有‘黑料’在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雷给公司带来麻烦的人呢？”
这些话，这些问题，最终，警察也无法给一个回答。
放在警局里，这样的问题很少存在。
放在学校里，这样的问题又显得那么冰冷和世俗。
女警又问了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