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僵住了。
家乡……
那里埋藏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她好不容易才从里面挣扎出来,连回头再看一眼都不愿意。
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何况跟她提出要求的,是裴景安。
虽是之前一遍一遍告诉过自己,裴景安已经走出了九十九步,最后的一步无论如何应当由她来走。
真到了这一刻,楚清歌耗费了全身力气,才压制住自己想要扭头就逃的冲动。
“你怎么会突然想要……”楚清歌努力勾起嘴角,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怎么会突然想要去那种地方?”
生怕裴景安没有心理预期,楚清歌挑了几个词,“穷乡僻壤的,交通也不便利,就在山沟沟里,坐车进去都跟开碰碰车似的。里面的人……”
她眼皮跳了跳,“也都不是很好相处,真没什么好玩的,你要是想出去散心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最起码能好好放松一下……”
“没关系,”不料裴景安却出乎意料的坚持,“我想去看看你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去你的母校走一走。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听起来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我可能对这种浪漫过敏吧……”楚清歌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这一辈子都不要跟他们再有任何牵扯。”
对话陷入沉默。
芝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走着走着的两个人突然不动了,扭头见两人面对面立在原地。
裴景安放下了手里的购物袋,慢慢将紧绷的像一张弓的楚清歌拥入自己怀中。
“对不起,但我有必须要回去一趟的理由。”裴景安把下巴搁在她肩头。
今天的气温不算低,但楚清歌身上凉津津的,裴景安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但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如果你不愿意回去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去也可以。”
“但清歌,”裴景安问,“你能不能稍微信任我一点点?”
相信他能把她保护的很好。
也相信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她能活得更加舒心且自由。
自动伸缩牵引缩回了手柄里,折返的芝士蹭着两个人的腿,仰着头,顺着裴景安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楚清歌的反应。
楚清歌在这样的四道目光中慢慢软化下来。
“好,我相信。”楚清歌点头,“我跟你回去。”
回到书房的楚清歌仍旧没有想通,自己怎么就一时昏了头,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要回到那个承载着她所有不愉快的童年记忆的鬼地方。
挂钟的秒针咔嗒咔嗒的走着。
电脑屏幕上的光标一瞬一瞬的闪。
每敲下一个字,楚清歌都觉得距离自己返回的日期又近了一步。
甚至有点想要消极怠工的意思了。
只可惜她无论怎么逃避,时间还是一天一天地度过。
“去见受害人家属商量赔偿事宜?”法官吹着漂浮到杯口的茶叶梗,没什么笑意的呵呵两声。
“对,被告的亲属愿意代替被告赔偿被害人家属,”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看法官的最后决定,要是法官真的不同意,他们也没有办法。
所以楚清歌赔着笑,“只有我和裴律师去,被告人和被告人的亲属都不去,保证不会给受害人家属造成任何困扰和危险。”
“危险你们两个倒不至于造成,”法官品着茶,把刚结案的一本卷宗扔给了法官助理,“但是困扰可就不一定了。孙舟几年都没认罪,这你们应该也知道,各路人马愁的牙疼,每年年底写结案报告的时候,这个案件跟个钉子户一样钉在‘未结案’那一栏。”
“受害人家属几年了都没讨来一个最终的公道,你们俩顶着被告人辩护律师的身份去找他们,律师是做什么的?替被告人辩护的。换位思考一下,你们心里堵不堵的慌?”
法官说的句句在理。
何况古话说死者为大。
就算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他们去见受害人家属也像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法官不批准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楚清歌有点泄气,裴景安倒是没有太多失望的情绪。
“我们走吧。”裴景安拎起公文包。
转身还未迈开步子的那一瞬间,法官又出了声,“但要是批准也不是不可以。”
“……”
“……”
楚清歌和裴景安无言,默默转了回来。
法官老神在在地从一边抽屉里抽出了一沓审批单,拿出眼镜盒里的老花镜,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签字笔。
“这个字儿我给你签了,”法官说,“至于你们能不能见到受害人家属,受害人家属对你们是什么态度,会不会直接把你们拒之门外,就不是我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