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祥吞了口口水,对上楚清歌直勾勾的视线,“我……时间太长了……我也忘记了……”
说不出来干脆就又把这个问题一笔带过了,“后来我们问陆林要钱,他身上也没多少钱,我就说没有现金还可以看看有没有银行卡,孙舟就开始搜陆林的身,从他身上找出来两张银行卡,全程我没参与搜身,都是孙舟干的……”
“请法庭注意,被告人苏祥现在仍然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楚清歌不急不躁,再次重复,“苏祥,你教唆孙舟和你一起去犯罪,究竟用的是什么理由?是‘陆林欠我钱,你帮我一起要回来’,还是‘陆林虽然和我毫无关系,但是我们缺钱了,陆林开的车不错,我们去抢他一把’?这两者决定了孙舟的主观性质和恶性大小,对于定罪量刑有重要意义。”
“我……”苏祥可能也是没想到,看着这么幼态的一个人,辩论起来会这么穷追猛打,情急之下,居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高居正中面无表情的审判长,“我真忘了……都四五年时间了,我哪能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
“那总记得当时你自己的主观心态吧,”楚清歌还是不放过他,“你自己当时对孙舟有没有隐瞒?想要隐瞒的人,和坦诚的人,在说话做事方面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苏祥硬着头皮,“我记得我当时是没有隐瞒什么的,我什么都跟他说了……”
“是吗?”楚清歌对这个回答没什么意外的点点头,记了笔录的纸却往前翻了两面,“但是从前面几位证人的证词来看,在现场你有多次提醒他们不要和孙舟说话的行为,是为什么呢?”
“那主要是因为……他们……他们跟孙舟也不熟,而且多说多错,我们也怕把自己的身份泄露给陆林。”
“……好。”楚清歌微笑点头,“那么我们来进入下一个问题。孙舟在对陆林进行搜身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苏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看着孙舟对他搜身,想着搜出银行卡,刮这小子一点钱出来就走人,但是没想到他银行卡里也没有多少钱……”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您当时的心理活动并不是我这个问题的重点。”楚清歌根本不给他再次逃避话题的机会,“请问在这一过程中您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坐在她身边的裴景安微微侧目。
楚清歌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他当然知道当楚清歌用“您”这个称呼来指代对手时,多半就是她摒弃内心杂念,进入战斗状态的时候。
每次都能把对面打的狼狈不堪。
果然,苏祥再次语塞。
“您可以想不起来,但您的同伙中有人记得很清楚,”楚清歌报上了几个人的名字,“根据他们的供词,搜身这一行为虽然的确是孙舟做的,但却是基于您的唆使,而您在这一过程中,将陆林用绳索捆绑,使其失去反抗能力,后又因为害怕陆林会将你们的犯罪行为揭发,将其绑架到车上,意图杀人灭口掩盖犯罪证据。”
“至于随后的行为,孙舟也并没有参与……”
“审判长,”坐在原告席上的检察官突然出声,“请求驳回被告辩护律师的发言,其发言存在误导其他被告人的嫌疑。”
剑拔弩张的双方,突然从苏祥和楚清歌变成了检查院方和楚清歌。
苏翔站在自己的被告席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法官左右各瞄了一眼,慢吞吞地敲了一下法槌,脸转向了楚清歌的方向,“被告辩护人,你究竟想说什么?是准备做罪轻辩护?”
“不,”楚清歌压低了话筒,海绵头抵在自己唇边,声音透过麦克风,全场每个人都能听得到,“我们做无罪辩护。”
“无罪辩护”这四个字一出来,全场哗然。
不说是这种社会性质极其恶劣的恶性杀人事件,就算是街边一个小混混,不学无术,寻衅滋事,现在也几乎没有多少律师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给嫌疑人做无罪辩护。
孙舟手腕上的手铐抖出了细碎的声响。
与此同时,四道目光从旁听席杀过来。
两道满是哀伤。
另外两道带着不甘的恨意。
是陆林的父母。
那目光落在身上,如有实质,几乎要将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楚清歌搓了搓手里的页角,声音依旧稳定而有力,“根据我方被告人在会见过程中所阐述的部分内容,我们怀疑公诉方在对我方被告人进行询问过程中存在不合规现象,现依照刑事诉讼法中非法证据排除规则,请求法庭对该部分证据予以排除。在将该非法证据排除后,依现有证据,无法确定我方当事人伙同他人抢劫并致受害人死亡,即便法庭依旧追究我方被告人责任,也应当以寻衅滋事定罪处罚,而非以抢劫罪与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
而寻衅滋事罪最高法定刑不过十年。
如果以抢劫罪和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则是十年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