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方是沈复找的,城中一家普通小酒馆,从他跟老板打招呼看,应该是常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借着酒劲儿,沈复开始吐槽安乐城的种种不公,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毫无地位和根基的平民小商贩。
安乐城作为东北最大的贸易集散地,主要的业务就是将草原、东北的特产买卖流通入中原大地。同时把中原的特产销售入东北和草原几个部落国家,包括半岛三国。
像突厥、契丹这两个地方,处于大草原上,因此产出主要是牛羊马匹,马匹自己留着做战马,牛羊要么是杀了吃肉卖皮货,要么是直接卖羊给大唐,用来换粮食、食盐、茶叶、丝绸、金银首饰、锅碗瓢盆等日用品、少部分的铁器。
草原之地无法耕种,而且这些蛮夷部族也不懂耕种。可天天吃肉不行,缺乏维生素,而且太腻,所以茶叶也成了生活必需品。食盐就更不用说了,完全进口。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唐杀牛是犯法的,因此市面上没有吃牛肉一说。而契丹之地盛产野生牛群,因此契丹一族也有圈养野牛的习惯,可是他们养牛多是杀了吃肉贩卖皮货的,连牛拉车都没利用上。
当然了,也是因为野牛的野性难驯,无法耕种劳作,只能杀了吃肉。
而这边几个国家,除了突厥和契丹,再往东北是室韦和靺鞨,后世的吉林黑龙江,这些深山老林的部族人烟稀少,连国家都称不上,只能称作部落。这两个部落没有草原,基本不靠畜牧业,主要是靠山货、皮货生存。
用高句丽的话说:这些深山老林,一年里有一半时间都在冰天雪地,人烟稀少的可怜,也不适合耕种,没有丝毫的价值,连攻占掠夺都不值得。
根据沈老板所言,安乐商会的会长和管事,全都是五姓七望的人,甚至整个商会都被这些名门望族把持,几乎是他们垄断了东北和大唐的贸易渠道。
所有的大宗买卖,全都被商会包揽。任何来安乐经商之人,都要到商会报备,相当于拜码头一样,否则的话,将会受到整个安乐商会的抵制和攻击,休想在安乐生存下去。
普通百姓过来经商,无法单独跟那些外族沟通交易,只能从商会领到一些小的订单,甚至是鸡零狗碎一样代工的订单。可以说收入十分微薄,勉强生存。不仅如此,每单收入还要被商会以税金的名义抽成走一部分,刚才沈老板去商会就是为这个。
听到这里,萧锐明白了,怪不得眼前的沈老板身形瘦削,跟其他大腹便便的商人不同。原本还以为是天南海北常年奔波劳累的,现在看来,原来是根本就挣不着钱,想胖也胖不起来呀。
除了对内不公之外,商会有种欺软怕硬的做派,对商品的定价分等级,强大的突厥和高句丽,货物收购价高。契丹次之,室韦、靺鞨两国最低,很显然是看人下菜碟。
这些外邦也十分不满,可除了突厥、高句丽说话硬气之外,契丹这些小国都敢怒不敢言。
萧锐不解的问道:“既然是商会,应该是个官办的组织,官府不插手吗?不应该是成交一笔,就收一笔的交易税吗?怎么是只收小商贩的税金,那些大户不交税?”
沈老板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萧公子。看着不傻呀,怎么会说出这般无知的话语?
“萧公子,莫非你是第一次走出家门吗?难道不知道,朝廷只收农业税,和入城的人头税、还有坐地开店的关世市税。根本就没对安乐城这种类似集市贸易的流动经商设置税赋,安乐城所谓的交易税,只是商会自己制定的,专门掠夺我们这些没有地位的小商贩。”
说到这里,沈老板满饮一杯,自嘲道:“何止这点交易税,其实就连这世上的规矩,也是那些贵族给下等人设置的无形枷锁。在我们升斗小民看来,官府和商会沆瀣一气。而所谓的规矩、甚至律法,就是专门为上层贵族服务的。”
嗯???
萧锐心中略微震惊,看不出来,眼前的这位见识不俗啊。不是简单的抱怨世道不公,难道他不是个简单的商人?
旁边一直认真旁听的柴哲威却忍不住大声反驳道:“才没有,官府怎么会跟商会沆瀣一气?没有,你不要乱说。”
“大郎,你还小,许多事情不懂,沈兄所言是有道理的。”
“可是姐夫……”柴哲威还想解释,却被萧锐瞪了一眼,意思是有什么话回去说,现在认真听着别说话。
已经有三分醉意的沈复眼中精光一闪,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嗤笑道:“原来萧公子是官府的人,难怪,怪不得身上没有一丝铜臭之气。你说是书生想做商贾,可却跟其他书生不一样。”
萧锐越发惊讶了,笑着说道:“既然被沈兄看穿了,在下也不装了,我确实是官府之人,被大都督派来治理安乐郡,守将负责这里的治安,我负责这里的民生,包括但不限于整改贸易。”
这次轮到沈复吃惊了,“阁下怕是还没有二十岁吧?竟然能理政一城?而且还是边境重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