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前方越过第二道沟渠的突厥骑兵,来到了那不长的鹿柴拒马前面,挪开障碍,整理队列,看着前面跑出好几里的唐军,突厥骑兵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嗜血的微笑。
颉利抽出弯刀,朝前一指,“冲上去,杀光唐军,给同袍们报仇!”
“杀!”
突厥上万骑兵前锋,吼声震天,一个个催马扬鞭,奋勇争先的冲了上去。
赵德言盯着远处逃命的唐军看了又看,直到唐军的身影都模糊不清,双眼看得发疼。
“奇怪,唐军逃命的速度,没有亡命之徒的姿态,似乎有点慢?莫非有诈?故意引我们上钩?可是他们的兵力被我们侦查的一清二楚,再次挖沟渠设伏吗?不可能的,开挖沟渠声势瞒不住,那他们是……”
旁边一员护卫忍不住嘲笑道:“军师,您看那唐军逃跑的样子,好滑稽,像是一群脚上踩了泥巴的猴子……”
脚上踩了泥巴的猴子?赵德言仔细一看,可不是嘛,这不是玩命疯跑的姿态,更像是在低头看路,脚下挑挑拣拣的,但是这天气干燥,没有下雨,路上没泥巴,为什么……不好!
“快,快,大汗,传令前面的人停下,不可冲锋!”赵德言恍然大悟。
可惜啊,晚了。
万马奔腾的追击,他个人的声音能传的了多远?前锋是攒了足够的怒气追杀的,马力刚发挥出来,能那么简单停下吗?
颉利不明所以,刚要问话,冲在最前面的大军就出了变故,陆续有人出现了马失前蹄,不同的是,这次没看到陷阱沟渠,所有人只是躺在地上哀嚎。战马却没有站起来。
“怎么回事?”颉利眉头一紧,又有陷阱?
不太对,这次栽倒的没那么整齐,有些是冲出去好远栽倒的,有些是近前栽倒的,稀稀拉拉,可把范围放宽到一里,那就多了,几乎没人能冲到唐军身边的,全是栽倒的骑兵。
突厥号角响起,全都停下冲锋了。只这一轮,又是几千损失,当然骑兵受伤的居多,更多的是战马不行了。
赵德言等人近前一看,不由的怒火三丈,卑鄙狡诈的柴绍,他怎么想出来的点子?没有挖沟渠,竟然在冲锋的路上,挖了无数个碗口大小,两尺深的小坑。这特么专门是给马蹄设计的呀。
难怪他们都是步兵,连柴绍都不骑马,跑步逃命,原来是怕露馅。
颉利面沉似水,恨意都快能杀人了,“军师,现在怎么办?”
赵德言叹息道:“唐军有备而来。这种小坑太多了,哪怕是牵马缓行,也得慎之又慎,小坑深两尺,马蹄陷入也是会受伤的。所以现在追击是无望了。只能先命人挖土填坑。”
“什么??填坑?这么多小坑,我们填到什么时候去了?”
赵德言叹息道:“这种坑不同于沟渠,一个人拿刀剑就可以轻松挖出来,他们一万人一人挖十个,就是十万个小坑。一个个全都填上倒是不必,只需要命人填出一条宽几丈的路径,够我们行军即可。当然了,以后再行进,就要防备这种陷阱了,不能再盲目冲锋。”
颉利虽然着急,但也只能依计而行,挥手让人去挖土填坑。
远处半山坡上,看到突厥骑兵栽跟头的柴绍哈哈大笑起来,萧锐这小子说的陷马坑真好用,有这东西,不用正面交手,老子也能拖住突厥大军,两万战马?做梦你们也别想追上。
他还是低估了突厥的狠辣,颉利跟赵德言可都不是蠢人。有这种都是陷阱的路,如果跑去追击,可不容易追上。
所以带兵来到安乐城下,依照原计划,颉利命令五万人去追击,自己亲率大军,来一次正面攻城。哪怕突厥不擅长攻城,这安乐城也一定要拿下。
不是因为安乐城池弱小,而是因为柴绍在安乐城。这是条大鱼,万一追不回那两万战马,能俘虏柴绍,到时候就有筹码跟大唐要东西了。你们可以俘虏契苾何力换战马,那柴绍一个大都督,听说还是皇帝的姐夫,应该更值钱吧?
城头上,柴绍看着下方忙碌打造攻城器械的突厥人,咬了咬牙,“老子费劲让人秘密挖了那么多陷马坑,颉利竟然不上当,不是说要去追战马吗?怎么改脾气了,要围城进攻?我城里也三万兵马呢,怕你?”
副将小声提醒道:“大帅,恐怕他们是想俘虏您换战马的。”
什么???
柴绍一拍额头,大呼失误!早知道就安排副将守卫安乐,自己守卫幽州多好?难怪当初萧锐走的时候,建议我回幽州。
当初柴绍的回答是,为将者,当身先士卒。安乐是幽州第一道防线,身后就是幽州百姓,岂能让突厥人过去?
原来萧锐早就想到了,劝他回幽州,是不想他置身险地。现在好了,死守城池,固守待援吧。
五万对三万,按理说三万守城的还占便宜呢。可依旧是一场血战。
与此同时,幽州运输战马回长安的事,终于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入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