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们俩和任何一对普通的校园情侣一样,主要活动范围都在学校。
图书馆已经有百年历史,保留了一小段木质楼梯。
那段楼梯陡峭狭窄,容不下两人并肩,却是他们很爱一起走的一段路。
有时候是他沉默着在前,她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嘀咕咕,跟他商量待会儿去哪个食堂吃饭。
有时候是她在前,不断回头冲他笑。
那一截幽暗狭长的楼梯,他们不知道走过多少次。
苏晓希也很喜欢,有次还嘀咕过,以后毕业了就不能再来了。
那个时候,她应该也是真切地以为,他们会有很长久的未来吧。
穆怀年垂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到了楼上,就轻轻放开。
苏晓希却没那么多想法,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穆旭之眼巴巴看着她离开时那个眼神儿。
那么小一点儿的孩子,已经学会不再用大哭大闹索取自己想要的。可到底还控制不住表情,眼巴巴的样子看得她心都揪了起来。
“你要带我见谁?”苏晓希催促穆怀年,“你们家现在谁在负责管他?”
穆怀年语气很淡,“你不会没打听清楚吧。”
他明显是不信的。
苏晓希心里一跳,笑笑说:“在外面打听哪儿有直接问你清楚。”
穆怀年没说话,径直朝外走去。苏晓希只能跟过去。
穆怀年往花园里走了一段距离,才站定。
苏晓希四处环顾了一下,说:“这里没有监控了吧,可以说了吗?”
穆怀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还挺懂。”
苏晓希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她怀疑穆旭之住的这栋楼内外,到处都是监控,还带声音录制的那种。
“带他回来的是我大嫂,照顾他的当然也是她。”穆怀年语气里都是嘲讽。
苏晓希点点头,“和外头的传闻差不多。”
穆怀年侧身,盯着她。
“苏晓希,你并不蠢。”他慢慢地说:“你应该看得出,这个孩子在穆家,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重要。”
苏晓希揣着明白装糊涂,“怀少这话说得奇怪。我只是受你邀请,来帮他的宠物安排个葬礼。”
“宠物,宠物葬礼,还有其他很多别人没有的,他都可以有。”穆怀年耐着性子,“如你所见,我那个好大嫂,并没有亏待他。”
苏晓希笑笑,没有说话。
明面上的亏待当然是没有。
独自住一栋楼,专门改建过的地下室。
派了佣人照顾,所用都是大牌。
连他随手涂鸦的油画棒,都是定制款,价格不菲。
让谁来看,都不能说,穆家大嫂亏待了这个孩子。
苏晓希笑意不达眼底,“苏家比不了穆家,但是,也有些地方是可以想到的。”
顿了顿,她又说:“三岁大的孩子,你猜他是怎么好几次大半夜的走了这么远,跑到我医院里都没人知道的?”
谁家被精心照顾疼爱的孩子能随便跑出门几个小时都没人找?
穆怀年意味深长地说:“穆家如果真能虽然让人这么随意进出,不知道有多少人晚上睡不着。”
“所以,三番两次放一个孩子出去,你那位好大嫂是想得出个什么结论?”
苏晓希抬眼定定看着他。
“你可不是个爱管闲事儿的性格。”穆怀年闲闲地看着她。
苏晓希心里微微一凛,还是着急了。
“我主要是挺怕的。”苏晓希耸耸肩,“好歹这孩子也姓穆,万一哪天又跑过去,我没发现,出点儿什么问题,我真招架不住。”
穆怀年慢慢地说:“你不是千方百计想跟穆家扯上点儿关系。我那好大哥的孩子要是被你捡到了,你不是刚好有机会找他。”
苏晓希挑挑眉,“这孩子可从没提过他父母。”
“阿年,怎么让客人在这里站着?”
两人正说着,一个很温和的声音响起。
胡泽兰穿了身儿高定晚礼服,才不远处车里下来。
这悄无声息的下马威,苏晓希也不知道是做给她看的,还是做给穆怀年看的。
“阿年,这就是你们说的苏医生?”
胡泽兰声音好听,人也长得富态,看起来就是养尊处优的阔太太,却没什么架子,讲话语气很温柔。
苏晓希跟她打了个招呼,拿着手里的平板,没有第二句废话就开始介绍殡葬业务。
“也不用急成这样儿。”胡泽兰打断她,“到里面喝杯茶,慢慢聊。”
“大嫂,您这是急匆匆从晚宴上赶回来照顾我那好大哥的儿子,别人可是加班。”
穆怀年似笑非笑地看着胡泽兰,“谁不想赶紧拿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