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
李建成、裴世矩的表情差不多,都摆着一张死人脸,成功还是失败……结局即将落幕,两个人不仅表情差不多,情绪也差不多。
不过裴世矩并不在乎李建成成功还是失败,而是在考虑李世民、李善如果能翻盘,柴绍能不能兑现诺言,或者说能不能劝动李怀仁。
而李建成却是在考虑,如果得手,那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朝局……一个多时辰前在淑景殿内,李渊毫不客气的点评,大唐毁于你手,这让李建成觉得既愤慨又屈辱。
至于失败后的结局……李建成已经不去考虑了。
不过李建成也想到了李善,如果说在动手之前,他还曾经想过笼络降服,但此刻却是恨之入骨。
其实李建成的所作所为,与历史上的李世民差不多,抢先动手,软禁李渊、宰辅,召对手入宫伏杀。
李世民需要多杀一个李元吉,而李建成需要多杀一个李怀仁。
可是李世民成功了,而李建成失败了……李善的遁走让东宫谋逆的成功几率急剧下降,也让李建成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再想到裴世矩曾经提过,很可能就是李善建言导致李世民入军,李建成更是心头大恨。
“已是黄昏,观国公不会有异吧?”
“理应不会。”裴世矩缓缓应了声。
李建成瞥了眼这位老态龙钟的臣子,到如今他自然想得明白,裴世矩依附自己,很可能只是为了对付李怀仁,不然的话,有苏制这样的内应,何必等到二弟入军后再动手呢?
如果二弟还在长安,自己的第一目标肯定是二弟,只有二弟不在,自己才会将父亲、李怀仁作为首要目标。
山头上的夕阳正在一点一点的下落,李善还在城外奋力前行,他刻意的躲开了城东侧的延兴门、通化门,甚至都没有沿着龙首渠,而是绕了一个圈,他这是为了躲开可能的东宫人手,但这也直接导致了范丰在城东来回跑了两趟都没找到人。
李善不知道李世民有没有抵达长安,不知道范丰、周新能不能成功,不知道日月潭如何了,更不知道……这一天,危机不仅仅出现在长安城内,也降临到了其他地方。
远在千里之外的灵州鸣沙大营,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内,张仲坚脸色铁青一片,身边的长史唐俭神情大震,脸色苍白,突然上前揪住了刘仁轨的胳膊,“你可能确凿?!”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也带着沙哑,身上明光铠还插着五六支羽箭的刘仁轨忍疼点头,“擒获数名俘虏,同行的稽胡头领刘宝严加审讯,的确是铁勒骑兵。”
唐俭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铁勒诸部并不是与大唐秋毫无犯,相反的是,经常产生摩擦,特别是凉州以及凉州以北的区域内,但如今大唐与突厥开战,早就有心独立的铁勒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南下?
最关键的是,大唐与突厥开战已经不短时间了,而且如今已近十月中旬,顶多一个月,北地就会大雪延绵,铁勒在这时候参战,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中军帐内寂寞无声,在场的郭孝恪、侯君集、侯洪涛、段志玄、史大奈人人都难以抑制心中的恐慌。
前日,唐军再也无法阻止突厥渡过黄河,都布可汗留下了四万骑兵制衡鸣沙大营,自己率余部三万骑兵从三处渡过了黄河。
也就是那一日的夜间,原州刺史张士贵遣派信使送来了河东战报。
代州军惨败,退守并州,朔州被割裂,淮阳王李道玄、任城王李道宗只能据城而守,突利可汗有率部继续南下,攻略河东南部之企图。
郭孝恪、侯君集、段志玄都是天策府大将,长史唐俭还兼任天策府司马,都判断陛下很可能会重新启用魏嗣王李怀仁或者秦王。
但无论是谁领军,必然会从关内道抽调兵力。
也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了原本只想固守鸣沙的张仲坚有了其他的打算……驻军兰州的淮安王李神通麾下虽然有数万大军,但很难抵抗突厥的猛攻,更何况兰州的背后还有依附东宫的河州总管燕郡王罗艺的天节军,不捣乱就是好的了。
如果任由都布可汗将陇右道打烂,甚至侵入陇州杀进关内道,缺少兵力的关内道……陇州能挡得住吗?
万一都布可汗一路杀入京兆,杀到长安城下……
所以,张仲坚决定不能固守,如果能给都布可汗制造一些麻烦,至少要让都布可汗知道,鸣沙大营已经遣派偏师,随时都能踢你的屁股。
张仲坚先遣派信使去原州,将战局变化告知张士贵,同时遣派刘仁轨率百骑渡过黄河为斥候查探突厥动向。
但没想到,昨日早晨出发的刘仁轨几乎全军覆没,只带了三四个唐兵狼狈不堪的逃回黄河边,幸运的被水师救回了鸣沙。
刘仁轨带回来的消息是,由北而南的胡骑铺天盖地,好似倾盖乌云,凉州已然失陷,刘仁轨冒险生擒俘虏,最终确凿是铁勒诸部大举南下,领兵的是薛延陀首领夷男。
这样的消息如何不让众将惶恐不安,一个不好,社稷有倾覆之危。
几乎就在同时,凉州境内,姑臧南山的山脚处,数万大军之中,都布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