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北海池。 过了中秋,虽未有寒意,但早晨清冷,黄叶飘落,有萧瑟之像,李渊沿着北海池缓缓踱步, 脚尖踢了踢岸边的石鱼,脸上颇有愁容。 实话实说,李渊是个比较懒的皇帝,每年元旦、冬至的年会,每月的望日、朔日的月会还能维持,常朝其实并不多见, 一般五六天才会进行一次早朝,而且也只是礼仪性的, 正式的议事都是在两仪殿。 没有早朝的时候,李渊一般都起的比较迟,而今天也没有早朝,但他早早起床,在池边徘徊。 李渊的烦恼在内外两处。 虽柴绍大胜吐谷浑,而且意外的使可汗入朝,接下来几年内,朝廷不需要太担心陇西道那边了。 但江南战事还陷于僵局,一时间没什么进展,毕竟江淮军有地利的优势,兵力雄厚,而唐军分路进击,兵力分散。 而马邑那边的局势也不太好,连续几份军报入京,苑君璋引万余突厥自云州南下,刘世让、李高迁率军出雁门相援。 虽然兵力相差不多,但往年这时候, 正是突厥大举南侵的时候……马邑到底能不能承担起重任。 经略马邑,刘世让竭尽所能,但如果兵败,他能守得住雁门吗? 这还是外部的烦恼,而导致李渊之所以一早在这儿踱步的烦恼是另一方面,如今朝中坊间的流言蜚语。 太子有意行迁都之举,以避突厥锋芒。 无论什么朝代,迁都都是最重要的事,是维系国家根基的关键,也是阻力极大的大事。 魏孝文帝都要以伐齐为借口行迁都之事,最终得以大力推行革俗汉化……但之后六镇兵变,皇室衰微,其中也有孝文帝迁都汉化种下的因果。 隋炀帝同样是迁都洛阳,最终身死国灭……李渊不可能不考虑到旧事,无论在北魏还是前隋,或者现在的李唐,关中都是根基。 不得不说,李善给李世民出的这个主意挺毒的……李渊将怀疑的视线投到了李建成身上,而李建成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最关键的是,李善这个穿越者很清楚,在之后的几年内,因为突厥势大,李建成的确怂了,鼓动李渊迁都。 所以,李建成不太可能跳出来自证清白。 而李渊本人,虽然在执政后期起了迁都之意。 但在武德六年,李渊的胆子还没被吓破……甚至因为扫平刘黑闼,高满政举朔州来投,以及柴绍大败吐谷浑,心中有与突厥一争高下的雄心壮志。 再怎么说都是开国帝王,忍一时之气,俯首称臣,但等到手握天下,难道还要继续装孙子吗? 虽然历史上,这雄心壮志很快就被冰水浇灭。 虽然李建成没漏什么口风,但李渊相信,大郎很可能是有意为之……换句话说,李渊觉得,这流言蜚语是东宫刻意为之,意图试探自己的心意。 一旦迁都,还有比洛阳更适合的都城吗? 那关内、关西、河东、山东怎么办? 不说李唐皇室的老巢都可能丢了,就是那些世家门阀,也不太可能举族迁居……数百年前,衣冠南渡,但五姓七家也不过遣族人渡江,大部分还是留在北地的。 都说突厥残暴不仁,但当年五胡乱华,其祸更惨。 李渊对那些世家门阀的节操不抱有什么希望,即使是最信任的裴寂也一样……河东闻喜裴氏,当年在南朝也是有高官显贵的。 李渊很明白,一旦迁都,二郎必然跳脚,这是长子最希望看到的……但如此行事,实在不似人君! 长叹一声,李渊失望的盯着微动的池面……说白了,他觉得李建成将国事作为夺嫡的手段,太过阴私。 考虑到李建成对突厥的畏惧心理,李渊很确定这流言蜚语的真实性……去年要不是畏惧突厥,何至于山东大捷战报传来还没正式出兵。 说到底,太怂了! 谷网 嗯,李渊觉得自己不怂。 “陛下,太子、秦王、齐王及三省宰辅已至两仪殿恭候。” 听见宫人的禀报,李渊伸手揉了揉眉心,离开了北海池。 两仪殿内,亲王、宰辅分列而坐,无一人开口,气氛比较诡异。 杨恭仁、陈叔达偶尔打量着太子李建成,在心里琢磨那条流言蜚语的真实性。 裴寂偶尔和坐在后面的裴世矩交换一个眼神……前者是最得圣人亲近的重臣,能感觉到李渊内心深处的不悦。 但裴寂虽然依附东宫,但只是互相为援,并不是李建成麾下……他也不太清楚这条流言的真实性,甚至他觉得以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