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书房里,苑孝政长吁短叹的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愁苦之色。 对于自己以及父亲苑君璋的处境,苑孝政几乎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之前坐拥朔、云两州,还算有些分量, 如今失去了最重要的马邑,而且大举反攻却遭惨败,苑家的地位已然岌岌可危。 这条路的前方一片黑暗,真的要走到死吗? 苑孝政默默的在心里盘算,突然脚步一顿,抬头看见亲卫正疾步而来。 “打听到了?” “二郎君。”亲卫上前几步, 小声嘀咕了几句。 苑孝政精神一震, 犹豫了会儿,换了身衣衫, 大步出府,翻身上马,径直出了云中城,在一处小镇停下脚步。 “老伯你是五台人氏啊!”一个青年唾沫横飞,指手画脚,“我媳妇就是五台人!” 苑孝政站在人群外默默听着,他的爷爷苑侃曾在前隋任代州长史,自然一听就懂,代州下辖五县,代县、繁峙、原平、五台、崞县,五台是因著名的五台山而得名的。 “真的授田?”那位出身代州五台的老者一脸的狐疑,“谁能保证?” “代州如今没有总管,但代县令许诺,不问前事,定居代县,均按丁口, 一丁授田二十亩。”青年信誓旦旦的说:“而且还免除税赋三年!” 周围一片哄然声,有的人激动兴奋, 有的人却大声反驳,那青年高声道:“大伙儿都知晓,这些年代州兵祸连连,好些人家都弃田逃亡,都是良田……” 苑孝政又听了片刻,悄然离去,慢悠悠的趋马回城,眼看着到了府外,又拨转马头换了个方向,踌躇许久才在挂着玉壶春匾额的店铺外翻身下马。 “就这样吧,再过两日启程……”正在和范十一盘点账目的周二郎侧头看见苑孝政,紧走几步,“小人见过苑郎君。” “嗯。”苑孝政胡乱应了声就往里走,眼看着要走到后院去了,却猛地停下脚步,迟疑了下反身寻了个胡凳坐下。 周二郎和范十一都松了口气……后院倒是没太多见不得人的,只是靠着墙壁摆着好些上等兵器。 这种兵器在关内、河东都算是上品了,在云州……也就苑君璋麾下大将或亲卫才有,一旦见光,什么商队的名义就不太好糊弄过去了。 “玉壶春前日就已经售空, 尔等买了什么回程?” 苑孝政的第一句话看似并不犀利,因为云州虽然也用铜钱交易,但用的都是前隋留下的,更多是用布匹、丝帛、羊来交易,所以商队肯定是要购买货物回程的,正好再赚上一笔。 “不过些香料……河东未有高价,但在长安贵如黄金。”周二郎小心翼翼的应道。 苑孝政瞥了眼过去,“难道未够牛马?” 范十一藏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周二郎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干笑了几声却没答话……面前这位青年是苑君璋的儿子,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得罪的。 寂静了片刻后,苑孝政轻声道:“若某没料错,应该换了不少良马,但却没能换来多少牛。” 周二郎和范十一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一方面是因为苑孝政的态度,另一方面是因为对方说的非常对。 谷霰 不拘口齿,这次良马换了不少,但牛却没能捞到多少,这也是周二郎决定再留几日的原因之一。 “美酒换良马,不难。”苑孝政轻声道:“但牛,不行。” “自十余年前起,云州为突厥所控,但民众多为汉人,亦以耕地为生。” “所以云州的耕牛,大都在汉人手中,他们就算喜酒,也不会拿牛来换。” 周二郎保持着沉默,这个道理他也懂,所以前日使了个绝户计,干脆让人去劝说那些原籍代州的民众,连人带牛一并弄走,反正郎君迟早都会干的。 “在朔、云二州多年,久未品茶,下次多带些茶叶来。”苑孝政突然换了个话题,“当然,也要多带点盐。” 这些时日到处乱窜的范十一灵光一闪,“酒换不来牛,但盐可以!” 这是个很容易被忽略的关键,人可以不喝酒,但不能不吃盐。 云州、朔州都是不产盐的,而河东却有好几处卤水盐池,范十一想起前几日在乡间用饭,饭菜少有咸味而且带苦涩,多半用的是岩盐。 耕牛再重要,也比不上纯正的食盐……如果是脑子活络的,用一头耕牛换来的食盐,转身就能换两头来。 毕竟在云州,耕牛虽然重要,但也不是稀少品。 周二郎恍然醒悟,然后立即细细打量着苑孝政……这个青年坐在那,神色有些畏缩,但眼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