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一觉醒转,李善大大伸了个懒腰,四肢舒展,一股酸麻的爽快传遍了全身。 “郎君终于醒了。” “都快七个时辰了!” 周氏赶紧上前服侍,小蛮出去端热水来,门开关间,李善瞥了眼,“又下雪了?” “雪势比前些天更大呢。” 坐在榻边任由周氏服侍穿戴整齐,小蛮又服侍着抹脸漱口……李善有点惭愧,自己真是被腐化了啊,不过这好像也不能怪我。 袖子里还塞着暖壶,李善踱步出门,仰头看天,登时被吓了一跳……他前世就没见过几次大雪,如此雪势真是让他瞠目结舌。 似乎天上漏了个口子,鹅毛大雪简直像是抖棉絮似的,一堆堆往下洒落,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视线之内都看不到其他颜色,院子里那颗大树都已经被压的折断。 李善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按照路程,赶往马邑的三千刘世让旧部还在途中,估摸着正和这场暴雪撞个正着。 但转念一想,如果郁射设没有撒谎,欲谷设真的南下……估摸着也挺惨的。 “总算醒了。”马周出现在门口,“淮阳王都遣派医者来看过了,说你太过疲惫,之后要好生休养。” “好生休养……”李善苦笑一声,“难,难,难啊!” 想想也知道,后面不管是刘世让镇守马邑,欲谷设来犯,都要耗费大量的精力……说到底,马邑折腾出现在这个局面是李善自行为之,李渊认不认还在两可之间呢。 更别说如果突利可汗忍下郁射设被杀这口气,依旧和李唐结盟……不用说,李善必然成为关键人物,至少是一道暂时不可或缺的桥梁。 还有李神符、李高迁以及身后的太子……多少乱七八糟的破事。 李善瞥了眼马周,这厮脸上颇有憔悴之色,想必这十来天日子也挺难熬的。 这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周氏端上来一大碗汤饼,配上切的细细的白切羊肉,好久没好好吃一顿的李善大快朵颐,心里一时想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胡椒,羊肉汤没有胡椒总觉得缺了点味道,一时又在想从马邑带回来的牛肉、牛舌头、牛尾巴,记得为了多弄点牛舌头,郁射设还让苑君璋多杀了两头牛呢。 马周早就吃过饭了,坐在一旁低声说:“已经查过了。” “咳咳。”李善偏头将周氏打发回去,又看向门外,“去请崔舍人。” “怀仁?” “已然尽知。”李善简单而明了的答了句,继续哗哗啦啦的吃面,心里还在想记得带回来几块牛腩,回头试试红烧牛腩面……医院门口那家面馆,每次牛腩就那么两三块,吃的老不爽了。 崔信入门的时候,李善将最后一口汤喝完,笑道:“宾王兄乃小侄至交,世伯尽可信之。” 崔信打量了马周两眼,嘴唇动了动但最后只点了点头。 李善有些意外,自己去年在清河县,身边除了马周之外,还有苏定方和凌敬,他以为崔信会问凌敬知不知道内情。 崔信原本的确想问,因为凌敬本人是有着明确政治倾向的,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没有必要问,面前这位青年在夺嫡之争中是没有明确倾向的。 “亲卫回报,突厥南下抵马邑坏招抚事,绝不可能是巧合。”马周缓缓道:“若是仅仅泄露怀仁在代县,或许欲谷设会起心思,但也不会奔向马邑……更何况是郁射设、结实率。” “不可能是李高迁,他没这胆子。” “若论怨恨……”崔信试探问:“襄邑王?” “襄邑王此人,无甚威严,不为人惧,为人谨慎小心。”马周摇头道:“举告宜阳县侯,他也不过附名而已,所以,怀仁……” 李善平静的听着,嗤笑道:“只可能是裴弘大。” 崔信愣住了,而马周默默点头。 “从时间上来计算,苑孝政在忻州亲眼目睹曹船佗,后他在长安前后三日。”马周低声道:“按理来说,崔公赶赴雁门关之时,召刘世让回京问罪的使者应该也不远了……但元普是怀仁、崔公启程后第七日才抵达雁门关。” “而且元普尚未抵达雁门关,刘世让降敌的流言已然散开……” “若是刘世让不肯探出脖子被砍,那只能举关而降,或者西奔投敌。”李善笑道:“那某和世伯很可能陷于马邑。” “流言蜚语未必是裴弘大所为,有可能是襄邑王、李高迁的手段。”马周细细分析道:“但密通突厥,告知陛下遣派使者招抚苑君璋……必能坏事,更有把握将怀仁……” 崔信怔怔的听着马周、李善讨论细节,突然摇头道:“裴弘大再如何深恨怀仁,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