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视线投向了李善,所谓的“古人请见”未必听得懂,但“馆陶城外”让很多人都明白这是指爵封馆陶县公的李善。 除了苏定方和亲卫外,最清楚前年战事细节的李楷低声道:“是阿史那·社尔!” “嗯。”李善笑的很开心,如果再来个跟欲谷设一般的愣头青,今天这场面还真不一定好收拾。 而阿史那·社尔此人,是懂得权衡的……在李善看来, 与其嫡亲兄弟阿史那·摸末很相似,知进退,明得失。 远处突厥阵中驰出数十骑兵,李善想了想对苏定方摇摇头,只让王君昊率亲卫前行。 “县公,属下愿护佑左右。” 李善呃了声,看了眼平静的尔朱义琛,笑着点点头, 侧身道:“还请德谋兄襄助。” 李楷看了眼尔朱义琛, 微微点头。 总要维系平衡嘛,李善在心里很抱歉,李楷被用的…… 战场中心处的阿史那·社尔面色铁青,手紧紧攥着马鞭,在心里盘算,此次回五原郡后悔发生什么……欲谷设不堪大用,再次败北,再度被李善生擒,这对突利可汗与颉利可汗来说,一喜一悲。 在知道欲谷设突然出兵攻打雁门关后,阿史那·社尔刚开始还觉得无所谓,毕竟轻骑难以攻关,而且进退自如。 但紧接着听说欲谷设尽驱云州百姓攻关,并大肆屠戮之后,阿史那·社尔就觉得不太妙。 虽然只见了两面, 但阿史那·社尔很清楚,那个青年绝不是个忍气吞声的角色,欲谷设如此暴虐,只怕对方难以容忍。 一念之下,阿史那·社尔率本部人马南下查探,没多久就听斥候回报,结社率停留在马邑周边,而欲谷设还在雁门关处……阿史那·社尔更是警觉,他一直对马邑招抚一事的内情颇有疑虑,快马而来,但还是迟了几个时辰。 侧头看了眼沉默的结社率,阿史那·社尔在心里盘算,这厮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唐军敢夜间追击,一路追到马邑周边,难道就不怕结社率以逸待劳,反胜为败吗? 但结社率拿出来的理由是充足的,谁都知道是欲谷设让他率兵进逼马邑,以防马邑出兵断欲谷设后路……至于唐军为什么敢连夜追击,生擒欲谷设……那自然是因为欲谷设这厮太废材了呗。 嗯,到现在, 突厥这边还不知道雁门关外, 从南方袭来的唐军主帅是刘世让, 当时突厥左翼已经完全崩溃,能逃回马邑的十不存一。 抬着头,平静的看着数十骑缓缓停在近处,阿史那·社尔翻身下马,大步向前,紧紧盯着那张让自己印象深刻的脸庞上。 似乎有些变化,多了些胡须,翻身下马的动作很是利索,但从容淡定的气质并无变化……不,更多了一份掌控于心的信心。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擒下了欲谷设,还是因为这两年的经历…… 的确,经历铸造了气质。 自从架空刘世让之后,李善执掌大军,再到如今掌代州总管府,麾下名将如星,再也不是前年那个还什么都不是的少年郎了。 “社尔兄,久违了。” 阿史那·社尔苦涩的一笑,回了一礼,“数度叙谈,均在此间。” 前两次都是在战场上,这一次也不例外。 李善轻笑道:“他日或能道左相逢。” 上次李善处于下风,还展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自己决意撤兵,这次对方占了上风,言辞犀利……阿史那·社尔脸上的笑容更苦涩了。 看阿史那·社尔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开口,李善抬手做了個手势,“绝不会放还。” “上次社尔兄尚有些许筹码,但这次……” 是啊,上次手中还有李道玄、薛忠等唐军将校,但这次自己什么筹码都没有,阿史那·社尔咬咬牙,“足下索何物,只要能给予……” 李善送过去一个笑容,“还没想好呢。” “当然了,关键是,上次欲谷设在小弟手中,而这次……” 李善反手指了指身后的唐军,“众目睽睽之下,轮得到某一个代县令做主吗?” 阿史那·社尔终于绷不住了,冷笑道:“代县令?” “足下以为某身处草原,孤陋寡闻至此吗?” “执掌代州总管府,手握河东北地大权,身后难道不都是足下属官吗?” 李善缓缓收敛脸上的笑意,眯着眼打量着对方,“社尔兄消息灵通至此……欲谷设近雁门关,也未必知晓内情。” 终于扳回一城,阿史那·社尔立即开出了条件,“三千匹良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