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山上,疲惫的李世民毫无仪态的瘫在一块大石上,但依旧专注的盯着山下再次聚集准备强攻的敌军,嘴里不停的发号施令。 都说秦王勇武善攻,但其实亦善守,这已经是第三日了,梁军想尽了一切办法,攻占了大半个仁寿宫,但始终无法攻上天台山。 天台山共大小四条道路,李世民分别遣派程咬金、尉迟敬德、郑仁泰把守三条小道,自己率秦琼、尉迟恭把守最重要的中路大道。 李世民将山头上的大殿拆除,或以巨木堵塞道路,或以礌石克敌,或以门板抵御弓箭,但即使伤亡颇重,梁军依旧强攻不退,这条山路上布满了双方将士的血肉。 “一夜未眠,先去歇息会儿吧。” “父亲,孩儿适才睡了会儿。” 李世民勉强支撑着起身,李渊示意一旁的中书令杨恭仁上前扶了一把。 虽然受了箭伤,但李渊并没有只躺在那儿,这几日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战场,虽然让李世民总领全局,但李渊时常巡视各处,一方面以抚慰军心,一方面也是显示自己无碍以激励士气。 “二郎辛苦了。”李渊感慨的看着次子脸上的箭痕。 昨夜梁军夜袭,李世民率亲卫死战不退,终于等到了援军,但脸上也留下了这道箭痕。 “分内之事。”李世民平静的说:“只是尉迟恭、李孟尝都中箭伤重,难以再战了。” 一旁的杨恭仁叹了口气,低声道:“适才斥候来报,凌晨时分,梁军偷袭,西边的程咬金率亲卫应敌,摔落山崖,虽不致死,但左腿骨折。” 李世民的脸颊颤了颤,三日内,天策府的损失让他心头啼血。 李渊神色极为阴郁,他明白次子话里的言外之意,虽然是依山而守,但唐军本就几百士卒,而梁军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思路长途奔袭,自然是不惜伤亡全力猛攻。 如果援军再不来,只怕要守不住了。 当日乱战,消息早就散开了,贵为天子的李渊被困仁寿宫,自然不可能没有援军,其实就在昨日,驻守雍县本已经北上援陇州的三千唐军就抵达了仁寿宫。 当时梁军大乱,山顶处观望战局的李渊大喜,命李世民率残卒下山,前后夹击……但李世民显示出一位战场统帅的敏锐眼光,拒绝了李渊的命令。 李世民发现山下的梁军动态非常的奇怪,越靠近天台山的梁军,越显得严整,距离天台山略为远一些,靠近来援唐军的梁军,越显得混乱。 而事实是李世民猜对了,梁洛仁一边猛攻仁寿宫,一边也广派斥候,早就发现了来援的三千唐军。 面对疾奔而来的三千唐军,梁洛仁张望以待,诱敌深入,就在仁寿宫外,以左右两支骑兵夹击,轻而易举的将援军击溃。 梁洛仁甚至都准备好了应对下山夹击的唐军,准备顺势攻上天台山,可惜没能等到李世民。 仁寿宫周边的几个州府,泾州兵败、岐州兵败,如今只能指望陇州或者京兆了。 李渊咬了咬牙,“算算日程,京兆援军今日应该能到了。” 李世民没吭声,从仁寿宫快马疾驰,一日夜内就能抵达长安,虽然当日没有遣派使者,但那一战梁军急攻仁寿宫,并没有追杀溃逃的唐军士卒,消息应该在很短时间内就传入长安了。 按道理来说,如果太子李建成第一时间出兵,昨日黄昏前就应该抵达仁寿宫了。 一旁的杨恭仁低声道:“若是不出意外,邯郸王今日也应该到了。” 仁寿宫与汧源县之间的距离,与长安的距离差不多,李渊在心里琢磨了下,摇头道:“陇州尚有战事,难以分兵,而且怀仁亲卫翻山越岭,很可能是步行,速度不会很快。” 李世民还是没吭声,他知道李渊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希望李善能够赶来……不管为了什么。 一方面,李世民觉得自己对李建成的了解,要远远超出父亲对其的了解……长兄看似仁厚,但绝不缺乏阴损的手段。 若是自己和父亲都身死仁寿宫,这对李建成来说,估摸着奔丧时候都哭不出来,还得拼命忍笑呢。 另一方面,说的难听一点,如果这次是京兆来兵解围,甚至是太子李建成亲自率军,不说父亲对其的支持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关键是被其救了一命的李世民以后如何自处呢? 父子俩各有心事,没有再开口,只盯着山脚下正在整军进发的梁军,粗略打制的盾牌顶在最前面,士卒们一手持刀,一手举起木板……如今守军的羽箭早就用完了,几座大殿都被拆干净了,只能从山上搜集石头作为礌石。 站在不远处的裴世钜打了个哈欠,这两天他没怎么睡好……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