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内。 李世民笑着说:“所学驳杂至此?” 今日在场的除了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之外,还有不久前才调入京中的于志宁、韩良、李世绩,凌敬侧头看了眼,才平静的说:“后汉马援故计。” 房玄龄点头道:“伐陇西,马援聚米为山,指画形势,使光武帝虏在吾目中矣。” 众人正在看着地上的沙盘,用石头、泥土、草芥堆积成峻岭、密林、平原,于志宁、韩良啧啧称奇,而李世绩沉默不语,他隐隐猜到了秦王说的那位所学驳杂的人是谁。 山东战事中,李善使张文瓘急奔长安,李世民与心腹幕僚就是在李世绩的别院中见到张文瓘的。 李世绩与李靖是不同的,他早年是瓦岗大将,后与郭孝恪一起投唐,在李世民麾下参与了洛阳虎牢两战,而且在洛水大捷时候受李世民重恩,从此被视为秦王嫡系。 “懋功视之如何?”李世民笑吟吟问。 “邯郸王历战均前有谋略,后有武勇,突厥难挡锋芒。”李世绩随大流的赞了句,心里有些许苦涩,自己百战余生,从瓦岗寨到独领一方,再到投唐败于河北,虎牢关雪耻后不料再次于河北大败,而那位青年郡王却每战必胜,胜即大捷。 李世民笑了笑,“懋功陋言至此?” 李世绩也笑了,自己的心态颇有微妙之处,想了想正色道:“此战首在择机得当,次在邯郸王携中军大旗冲阵,使突厥大溃。” 详细的军报已经送来了,众人都看过了,自从洛水大捷之后再也没有回到战场,李世民常常在承乾殿、天策府做类似今日的战场推演。 “观望战报,苏定方、张仲坚实有大功,若非张仲坚扰乱大阵,拖延突厥退兵,邯郸王未必赶得上。”李世绩继续道:“苏定方破阵后急行向北,不使都布可汗从容聚集兵力,不过若非邯郸王携陌刀队,未必能击溃突厥断后兵力。” 长孙无忌狐疑问道:“陌刀竟有如此威力?” “的确强悍。”李世绩想起前年平定江淮一战中遇到的呢几块硬骨头,“辅公祏发兵万余南下猷州,刺史左难当率军出击,山路逢五百陌刀手,立时大溃。” 房玄龄突然道:“猷州与原州颇有相仿之处,陌刀当有大用。” 原州多山,算是西北地界地势最为复杂的区域,而所谓的猷州大抵是后世的黄山市附近,地势更为复杂,的确有相仿之处。 聊了片刻之后,长孙无忌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道:“邯郸倒是运气……” “当日怀仁请战,言必败突厥,收复三州,擒梁家兄弟问罪于御前。”李世民微微摇头,“大军初抵即刻猛攻不休,不设营寨……” 李世绩怔了怔,迟疑道:“殿下的意思……邯郸王设计?” “都布可汗欲坚守数日后撤兵,诱敌深入,断其后路,一举围歼。”杜如晦扬声道:“自以为得计,实则已入邯郸彀中。” 于志宁的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是李善诱使突厥诱敌深入,说起来有点拗口,施行起来对人心把控、战场局势都有很高的要求。 琢磨了下,于志宁笑着看向凌敬,“若论知邯郸,当首数凌公。” 早年于志宁、韩良在洛阳附近曾经见过李善一面,不过没什么来往,两人都是得秦王重托掌控陕东道大行台的关键人物。 凌敬呃了半响,勉强道:“用怀仁的话说,后人脑补。” “脑补?” “其实并非设计,而是巧合,但在后人看来刻意为之。”凌敬也不知道实情,只能模棱两可的这么说。 李世民、房玄龄都微笑以对,而杜如晦却嗤笑了声,怎么可能是巧合,那日深夜密谈,口口声声都是要先坚守防线,再试图驱逐突厥……结果大军抵达之后,猛攻也就罢了,居然不设营寨,无非就是给突厥欲速胜的暗示。 但李世民也不得不承认,李善的谋划并没有问题,即使突厥败而不溃,唐军斩获不多,但也能顺利的驱逐突厥,收复要道……只是这样的伤亡会稍微重一点。 “不意有邯郸。”李世民叹了声,“孤此生只怕难再跃马持槊。” 于志宁、韩良、李世绩都心有戚戚,如今河东道有代国公李药师,关内道有邯郸王李怀仁,当年气吞天下如虎的秦王的确很难很难再领兵上阵了。 而杜如晦却正色道:“殿下虽有将才,但却非将。” 众人纷纷点头,李世民也笑着应声,如今夺嫡局势依旧晦暗不明,但总的来说,秦王一脉并不处于下风,而东宫隐有不稳之像。 以目前的局势,太子不倒,秦王是不可能领兵的,如果李世民入主东宫,也不可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