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挺难的。 原本只会有裴世矩盯着,现在李世民、李善要密会不得不提防李渊。李渊不会允许李善被太子笼络,也不会允许李善投靠秦王,不说其他的,苏定方现在手握重兵呢。 “清水一盏。”李世民推了推茶盏,“反正你也不喜茶。” “殿下说的是,清水一盏足矣。”李善与第一次密会一样开门见山,“殿下继承大宝已然定凿,麾下良臣名将济济,如今所虑,无非是太子或有异动,此是臣的过错。” “此言过了。”李世民温和的笑容敛起,摇头道:“前隋房陵王乃前车之鉴,虽然孤不是隋炀帝,但太子又如何会坐以待毙呢?” 李善的自承过错指的是裴世矩,如果没有裴世矩这只老狐狸在后面,现在的局势会相对来说明朗的多,太子未必会有鱼死网破的决心,但裴世矩为自身计,为后人计,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而李世民却觉得裴世矩只是一个推力,关键还是太子李建成本人……这个道理李世民明白,也明白李善不会不明白。 “多谢殿下体谅。”李善嘴里如此说,心里却在想,就算你入主东宫,八成也是要效仿表叔杨广下手的,杨广还是等到他老子病逝,说不定你都等不到李渊升天呢,毕竟历史上玄武门兵变中,李建成满门男丁全都被斩草除根。 “当年初见,怀仁献策,助孤良多。”李世民正色道:“此番可有献策?” “殿下说笑了。”李善干笑了几声,觉得实在好尴尬啊。 李世民压低声音后放声大笑,“也不能怪怀仁,当真不能怪怀仁。” 当年李善的献策为二,其一是明志策,点出了李世民夺嫡的必然性和正确性,说白了就是让李世民有了更多的底气……不是我要夺嫡,我也是被逼的,天下苍生逼我的。 其二,李善是根据原始空的历史走向献策,以突厥作为外部压迫的因素来制衡东宫,甚至往东宫身上泼脏水。 原本好好的,大盆的脏水也的确泼到了东宫头上,太子李建成都没办法辩解,但谁想得到一年多的时间内,李善在代州、朔州折腾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从苑君璋到欲谷设,再到颉利可汗,从代县令到执掌代州总管府,从挑动突厥内乱到三破突厥,李善将之前自己的谋划彻底击碎。 如果在之前,突厥都侵入泾州了,李渊肯定也只能启用李世民了,历史上就有过先例,一刻钟之前还在严加训责,结果一刻钟后就抚慰使之上阵击胡……那是武德八年,颉利可汗、突利可汗联手破代州,逼近太原府。 再到泾州、原州两场大捷,可以说李善完全推翻了他之前的谋划,完美的替东宫解决了边患带来的巨大压力。 现在与李世民相对而坐,李善如何能不尴尬呢……沿着历史轨迹说得信誓旦旦,然后亲手将历史轨迹给搅的稀碎。 李世民倒是不在意,笑着摇头道:“非怀仁之过,为国捍边,塞外扬威,此男儿之志。” “更别说去岁仁寿宫,若非怀仁及时赶到,孤之性命不打紧,但父亲……” “他日与突厥尚有国战,天下尚需治理,还有怀仁一展身手之际。”李世民笑容朗爽,“当年,孤曾言,任尔择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架势,就等于是一位太子拉着心腹谋士信誓旦旦的许诺,他日登基,与尔共天下……这种话能信吗? 但人家都摆出这样的态度了,李善也只能捏着鼻子演下去,“所谓时也运也,殿下纵横沙场不败,此为时也,臣侥幸屡屡得胜,此为运也。” “怀仁此言差矣,败突厥实有军略之才,治理代州乃现治民之能,孤有意以怀仁领吏部。” 我又不是小孩子,伱说这等话糊弄谁呢……我做吏部尚书,那房玄龄怎么办? 李善暗自翻了个白眼,笑道:“殿下好气魄,臣倒是有两人举荐。” “谁?” “马周马宾王。”李善轻声道:“虽非世家门阀出身,又性情孤傲,但性敏达,善机辩,能敷奏,深识事端,乃宰辅之才。” 李世民微微颔首,“他日倒要见识。” “另一人乃赵国公苏定方,骁悍多力,术略之奇,搏战有勇,谋虑之决,他日若灭突厥,必有其功。” 李世民再次点头,“苏定方实有将才,擅骑兵急袭,有勇有谋。” “另清河县公崔舍人二子,虽才能平庸,但请殿下看在臣的面子上,许其出仕。” “不过小事,他日怀仁举荐就是。”李世民脸上笑容依旧。 李善叹道:“殿下他日登基,御宇天下,麾下良将如云,谋士如雨,臣当悠游泉下,安然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