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两个宰辅的争执,李渊哪里看不明白,只不置可否的没有表达任何意见,而是看向了张宝相,“怀仁数次提及,此为福将?” “若非福将,窦公出任延州道行军总管,为何除却平原郡公段德操之外,非要索张宝相呢?”李善哭笑不得的说:“没想到这次又是张宝相咬住了敌军主将。” 李渊听李善略略说了几句当年代州战事,放声大笑,“如此良将,当有用武之地,不可闲置在并州,张卿愿往何地?” 如果任城王李道宗听了这句话得气个半死,他张宝相在并州是闲置,那我这个并州总管呢? 当年李道宗出任灵州总管,刚开始将来犯的梁师都、突厥一顿猛揍,结果很快李善在河东那边搞东搞西,在马邑出其不意干掉了郁射设,导致突利可汗收拢郁射设遗留的部落,使与灵州接壤的突厥部落都回迁了,而梁师都更是不敢来犯。 李道宗以为自己调并州总管能独当一面,结果到现在好几年了,一场战斗没打过……噢噢,不对,颉利可汗攻打雁门关,遣派阿史那·社尔绕道入忻州,结果李道宗遣派骑兵追击,几乎全军覆没。 所以,李渊这话也不算错,代州先有李怀仁,后有李药师,河东一地的前线再也不是并州了,甚至代州都算不上前线了,而应该是朔州甚至云州。 李善也好奇的看着张宝相,这位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历史上能恰好抓住颉利可汗,那么应该是在关内道西北或者陇右道任职的。 张宝相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也长期在秦王麾下,但主要还是跟着任城王李道宗的,与东宫也没有什么瓜葛。 李善突然抬头瞄了眼对面的裴世矩,不会是这老狐狸派人接触过了吧? 毕竟李善赖以成名的几场大战,张宝相都参加了,而且也都立功不小,也算得上是李善的旧部。 片刻后,张宝相吞吞吐吐的说:“启禀陛下,臣愿往朔州。” “好好好!”李渊大笑道:“待得封赏之后,便遣你往朔州。” 李善有些莫名其妙,李渊突然问起张宝相,而且这么早就定下其去朔州任职……张宝相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在心里盘算了下,李善再次抬头看了眼裴世矩,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的,那就是张宝相在三天前就已经回京了,东宫是有机会接触的。 而与张宝相同时回京的另两位将领,李客师那是秦王的嫡系大将,阚陵是吴王杜伏威的义子,向来不肯掺和这种事,就算有立场,那也很可能会站在李善这一边。 毕竟当年江淮叛乱,满朝皆言杀杜伏威,就是李善私下劝了几句,才使得杜伏威躲过这一刀,而阚陵也几次在李善麾下,政治关系不近,但私人情谊却很近。 换句话说,如果裴世矩要做手脚,只有张宝相这一个选择。 对视了片刻后,李善主动移开了视线,反复在心里盘算,张宝相或许只是个幌子,毕竟去朔州任职,与长安夺嫡局势是没有直接关系的。 毕竟是覆灭梁国的大捷,从隋炀帝大业七年攻打高句丽,知世郎王薄唱着“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开始,到武德九年四月梁师都被腰斩,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或败或降,到这时候,大唐才能真正的说一句一统中土,李渊在凌烟阁设宴,遍召王公朝臣共贺。 毫无疑问,在窦轨没有回京的情况下,在李善去年自请解兵权回京的情况下,这场宴会的主角是赵国公苏定方。 李渊端坐在上首,左右两侧是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前者后面是各位宰辅,后者后面是宗室子弟,得召入凌烟阁的将领大都是坐在宰辅后面的,唯独赵国公苏定方坐在了李善的下首位。 而李善却是坐在齐王李元吉的下首,李元吉坐在秦王李世民的下首……换句话说,苏定方的排位比淮阳王李道玄、赵郡王李孝恭还要高。 歌舞不断,美酒佳肴,李元吉那厮还起身旋舞,惹得李渊大笑连连,李善还特地向裴世矩投去一个眼神,这才叫谄媚……我还没到这地步呢。 直到夜幕降临,临近尾声,李渊才笑着问起苏定方,“记得去年就赐苏卿宅落,如今还与怀仁比邻而居吗?” 去年初苏定方晋爵赵国公,李渊赐下一栋宅子,在延康坊,距离延寿坊不远。 苏定方虽然没什么政治敏感度,但也知道轻重,没有去看李善,而是起身道:“当年得魏嗣王医治,老母幸而得活,臣许诺投李家为奴,虽魏嗣王视臣为友,但臣不愿远离……” 这话说得有些结结巴巴,这方面也的确不是苏定方擅长的,但意思大家都听得懂,当年李善救人后并没有将苏定方视为门下奴,而是视其为兄为友,而苏定方如今贵为国公,但此心不变。 李渊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