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皇帝同年,他头顶一个狗皮帽子,身上棉衣打着补丁,外面罩着羊皮马卦,长子有些矮瘦,年少时缺了营养所致。
同样的年纪,那位九五至尊,而他却只能跟着老爹到处掏厕所收夜香,这样的生活他并不满意,他也想过去做些别的营生,但父亲认为现在家里做的这营生不错,只要肯努力干,用心做,那么可以传家,是个很不错的家业,一年辛苦下来,不仅能够供一家温饱,甚至还能攒钱买上两亩地,再存些粮和钱备用救急。
家里节俭些,还能供男娃们上小学堂,万一真有个有天份的,那家里咬牙供着,说不定能出个秀才,哪怕供出个中学生来也了不得,到时就能进衙门做个吏员了。
老三从没想过要去认祖归宗,他觉得自己也根本说不清楚,所以没必要,不如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
“打听到圣人是哪天路过吗?”
“不是后天就是大后天吧,应当就是那两天。”
老三点了点头,掏出自己的烟袋,给烟锅子装了一锅烟,叼在嘴上,点着,他吸着自家种的旱烟丝,一边对儿子道,“你回头再打听一下到底是哪天。”
“做啥?”
“圣人路过,咱们全家要去路边跪迎的,咱们这能在乱世里活下来,靠的是谁的庇佑?是圣人,咱们家如今能有自家的地,有自家的营生,能有温饱,靠的是谁?是圣人,吃水都不能忘挖井人,咱们全家都得圣人活命之恩,如今的新生活也全靠圣人,岂能不懂恩?”
“你回家再捉只羊,抓两只鸡,准备一篮子鸡蛋,再装两石粮食,到时一起献给圣人。”
大儿子有些心疼,“爹,这些东西都快值一头驴了。”
“人要知恩感恩,否则跟牲畜有什么区别。”
前面又是一片泥浆路,爷俩不再说话,一起弯腰搭在车上帮忙推车,大骡子也开始奋力拖车。
乡间道路上,两人一骡一车,载着几大桶粪向着乡野而去。
路边上的地都已经翻过一遍,雪盖在地里化了一半还有一半。
去年暖冬,大家都在担忧今年会有虫害,好在这场倒春寒下了大雪,也许能够把地里的虫卵杀死许多吧。
去年县乡都组织防蝗抗害,动员百姓把河滩湖滩上蝗虫产卵的地方翻开,甚至动员百姓挖蝗虫卵去换粮食,老人孩子齐上阵,一天下来也能换到好几斤粮食。
八百里秦川,是最肥沃的土地,不过关中平原向来人口密集,经历了一场大回乱后,大量的叛回被迁移后,却又有大量内地汉民移入,关中又有大量的驻防御营、省巡防营、屯镇、驿站,和各级官府、学校以及河工等都占有不少田地。
老三一家当初能分到十亩地就不错了,这几年攒钱又买下了十亩地,也算是个小地主了。
等这场倒春寒过去,这地里会是一片忙碌景象,那麦子也会长起来了,那时他们家的粪肥也能热销起来。
“爹,最近西安城那边听说开起了一家肥料厂,据说还是皇家少府监名下的。”
老三不相信,皇家怎么会跟老百姓抢收粪这种活呢。
“他们跟咱的粪肥不一样,据说他们的粪都是从南洋海岛上船运回来的鸟粪,然后还经过加工后制成,那个粪听说肥力极高,皇家的许多庄园都开始在用这种粪,供不应求。”
老三教训儿子,“鸟粪就算能肥地,可哪弄来那么多鸟粪?”
“我也是听说的,据说南洋有些海岛上,那鸟粪积累了无数年,鸟粪都有几丈十几丈厚,跟挖煤一样,可以一船船的不停的挖,这些鸟粪与兽骨一起加工成肥料后,能够极大的补充地力,比咱们这种粪好的多。”
“我不信。”老三根本不信这种荒谬的谣言。
土地种植确实需要补充地力,一般就是烧秸秆,或是把灶膛里的草木灰施到地里,然后把牛羊等牲畜的粪收集起来施到地里,又或收集人的粪尿。老三他们的粪场算是对粪的深加工,经过堆积、发酵,甚至加入一些土、灰等制成上等肥料,有效补充地力。
否则一般的田地得不到补充,只能进行轮作或休耕,亩产也会大大降低。
粪肥对农民种地有多大作用,每个老农民都很清楚,乡上路上不会有一块牛屎羊粪浪费掉的。
为了肥地,百姓甚至会在冬季把河塘里的塘泥淤泥挖出来晒干后再补充到地里去。
但老三这个专业的粪场主,还真没听说过用鸟粪的,鸟粪能有多少?
老大自己也半信半疑,他也只是听说,却也没见过,无法反驳父亲,只好转移话题,“爹,我听说好多人走西口去河套垦荒种莜麦,要是遇年成好,种一年的收获,能够十年吃呢。”
莜麦也被称为油麦,耐旱而且易储,可以储存十年不坏。而河套地区原是蒙古人游牧之地,现在不断移民过去屯边,但仍然是地广人稀。
不少内地缺地可又不愿意离开家乡的百姓,就会去那边包地,也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