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夫人的病乃是心病,一直未曾好透。
一场寒流将本就血气亏损的韩国夫人拖入了重病的深渊。太医们竭尽全力医治她,也不见好转。武媚娘这几日都过去探望,看着姐姐憔悴的病容。武媚娘心软起来,她端着药喂韩国夫人。
#34;姐姐,你会好起来的。#34;武媚娘道。
韩国夫人闻着药物苦涩的味道,恍恍惚惚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父亲去世后,她们三姐妹被继兄扫地出门,而母亲又病了,屋内始终萦绕着一股药味。
韩国夫人是老大,但她性子素来温顺,还是武媚娘一家家找来族亲,才从继兄那里抠出来钱财,勉强够生活。
妹妹自幼聪明机智,会来事,能当事,是家中的顶梁柱。当年武媚娘传出美姿仪的名声,就是为了嫁入好人家,为家中姊妹母亲遮风挡雨。
谁知阴差阳错,妹妹被太宗皇帝召入宫中为才人。太宗皇帝的年龄能当武媚娘的父亲,母女听到这一消息抱头痛哭,唯有武媚娘坦然接受,还主动安慰母亲。
韩国夫人在病中期间,这些早已模糊的往事在她的脑海中被拂去尘埃,清晰地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韩国夫人躺在病床上,一遍遍回忆过去的事情。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她和妹妹是完全不同的人。
妹妹走的每一步都是逆天改命,而她自己则如自己的名字一样,顺,顺天认命,随波逐流。母亲让她嫁贺兰氏,她嫁了。
妹妹受宠宫廷,接她来长安享福,她来了。皇上看上她的美色要宠幸她,她接受了。皇上又看上她的女儿,她默认了。
武顺回顾自己这一生,每一次都屈服在权威之下。现在回头看妹妹,武顺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她想任性一次。
#34;妹妹,我想回家。#34;武顺看着武媚娘,鼓足勇气重重道。
她以为自己说的很大声,但实际上由于连日病弱,这话在武媚娘听来就是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武媚娘看着武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和泛着青白之色的脸庞,心中生出不忍之情。
她早先一直盼望姐姐能够知情识趣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离开宫廷,但现在她希望姐姐在宫中治好病再走。
#34;你病在宫中治好之后再回
去。#34;
按照武顺的性子,武媚娘如此说,她是要答应的。只是今天她想做出一个不一样的选择。#34;妹妹,我想回去。#34;武顺盯着武媚娘的眼睛坚定道。
武媚娘一顿,问道: #34;姐姐,你确定如此?#34;
武顺再次点头。
武媚娘沉吟了一下,叹道: #34;如姐姐所愿。#34;
武顺听了,一股热流冲上大脑,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恍若薄酒微醺。突然,一个念头莽撞地冲向武顺。
武顺握紧拳头,鼓起勇气,问出一个她一直逃避的问题。#34;妹妹,你会给敏月一个名分吗?#34;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被沉默吞噬,武顺就像惴惴不安的嫌疑犯焦急地等待武媚娘的裁决。“不会。”武媚娘斩钉截铁道。
武顺闻言,泪珠从眼睛里滚落,喉咙仿佛被一把利刃刺穿,几乎痛得说不出话来。“我该早知道的。”
韩国夫人将泪水抹去,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凄婉和悲哀。
武媚娘见状叹了一口气,直言不讳道: “即使我同意了,陛下也不会。我当年侍奉过太宗,又当了陛下的皇后,此事朝臣看来已是出格。若陛下再纳了敏月,姨甥共事一夫,百年之后,陛下想必在青史之上会留下荒淫好色的污名。”
武顺语无伦次地辩解道: “可是……可是……以前大家不在意这些的。”
武顺嫁的贺兰氏出身胡族,她曾听说贺兰先人有同时纳了姐妹姑侄的,根本不讲究这些辈分。武媚娘摇摇头道: #34;姐姐,时代不一样了。陛下是明君。#34;
这确实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武媚娘不会让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夺得盛宠,即使这人是她的亲人,也不可以。
她从不敢小瞧任何人,哪怕是她认为愚蠢的贺兰敏月。
上次的废后事件,李治难道心里不明白他现在不能废自己?但冲动之下他还是让人草拟了废后的诏书。
男人靠不住,唯有自己才能靠得住。武顺闻言颓然,她张了张嘴,半响没有发出声音,最后道: “我们回家。”
武媚娘见武顺听进了自己的话,心中一缓,道: “敏月要是听话,我保她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她……a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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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娘看着姐姐病骨支离的身体,狠了狠心道: “她若在宫中听话……我……等她出了宫,过—两年事情平息了,我会封她为郡主。#34;
韩国夫人闻言,眼睛一亮,道: #3